下午4時30分，24歲的王龍鑫走進客戶家，習以為常地換上客戶準備好的拖鞋，徑直走進了廚房。同一時間，提前在手機上下單的牛肉、辣椒、魚蝦等新鮮食材按時抵達。
開啟手機備忘錄上的選單，王龍鑫先是煲湯，再是做菜，手法嫻熟、有條不紊。一個半小時後，新鮮出爐的小炒黃牛肉、鯽魚豆腐湯、茄汁蝦與炒時蔬端上了裝有加熱板的餐桌。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熱氣蒸散，王龍鑫的工作也接近尾聲。
圖說：王龍鑫在工作中 受訪者供圖（下同）
擁抱新機遇
00後的王龍鑫來自山西，從小就對做飯有濃厚的興趣。父母掌勺時，他一邊打下手，一邊學著做。初中學業繁忙，但王龍鑫每周總要下一次廚「犒勞」自己。從煮泡面入門，再到炒馬鈴薯絲、紅燒肉等拿手菜，他的學習生涯總是縈繞著飯菜香氣。
2021年，從大學營養學專業畢業後，王龍鑫延續幼時夢想，正式成為了一名廚師，在上海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做中餐，每月薪資在7000—10000元。然而，疫情的突襲讓餐廳的客流驟減。2022年6月，一次朋友的上門做飯邀約讓王龍鑫開始萌生了做副業的想法，「除了高端宴請，這條賽道幾乎沒人在做。」
說幹就幹。王龍鑫在某社交平台上開設了帳號「上門做飯的Allen」，釋出了第一條貼文，「本來是想試試水，結果第二天就收到了不少私信，貼文瀏覽量達到了上萬。」第四天，王龍鑫的「上門做飯」之旅正式啟程。
圖說：王龍鑫在工作中
第一位客戶是韓籍華人，家住普陀區，距離王龍鑫約8公裏，之前從不在家做飯，一直在外就餐，連鍋都是嶄新的。第一次接單，王龍鑫難掩緊張，做足了準備。不僅提前溝通了做菜需求，備齊了三菜一湯的所需食材，還考慮到了自身安全，給家人與朋友們發了定位，甚至設定了緊急救援。「現在想想，倒是有些荒唐。」王龍鑫笑著說。
第一單順利收尾，客戶贊不絕口，讓王龍鑫信心倍增，「那個月我休了10多天年假，有七八天晚上都是去他家做飯。」相比於五星級酒店繁瑣復雜的工作流程，王龍鑫感受到了上門做飯的簡單有趣，「客戶家裏還養了一只狗、兩只貓，煲湯時還能和它們玩耍。」
副業變主業
全職五星級酒店廚師，兼職上門做飯的日子持續了近1年。去年7月，王龍鑫的本職工作開始忙碌起來，「用餐人數超過1000人，但廚師只有六七個，時間根本不夠用，只能天天加班。」王龍鑫每天早上7時上班，晚上十一二時才能下班，他時常感到精疲力竭。那段時間，他一個上門做飯的單子都沒接。
圖說：王龍鑫做的家常菜
相較於固定的工作時間，王龍鑫向往著自由的工作節奏。去年9月，他決定裸辭，打算發展幾個長期客戶，將原本上門做飯的副業變為主業。然而，這一過程並沒有想象得容易，他經歷了一段「陣痛期」。「由於主業繁忙，之前有意向的長期客戶流失了不少，一時間工作處於停滯狀態。刨去租房等開支，第一個月收入基本為負。」
直到第二個月，王龍鑫才接到了第一個長期訂單，每周去客戶家做4天晚餐。隨著在社交平台上的相關分享越來越多，客戶蜂擁而至，根據菜品數量和客戶需求，他每單能掙100—200元不等。王龍鑫的工作狀態逐漸步入正軌，日程表也排得滿滿當當，偶爾還會和朋友一起接1000元以上的大單子，通常為宴請或是生日派對。目前，他有了4—6個穩定的長期客戶，每月為客戶做超過100頓飯，幾乎每道菜都不重樣，月收入最高達到近3萬元。
品人生百態
上門做飯看似簡單，但其中的門道，王龍鑫一直在不斷摸索。每個周日，他會提前在手機備忘錄裏按照客戶需求排好選單表，還會在做菜過程中根據客戶的口味不斷調整，「有一個客戶家庭整體口味偏甜，甜度堪比蜂蜜，我每次去他們家做菜，都會多放一倍糖。」
圖說：王龍鑫用心做好每一餐
王龍鑫也格外註重與客戶間保持恰當的距離感。每次上門時，他總會準備好鞋套，進門後直接進入廚房，還會特意關上廚房門。即便處在同一屋檐下，王龍鑫與客戶溝通也基本都線上上，「要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做好本職工作，不去侵入客戶的私人生活。」
每天為不同的客戶做飯，讓王龍鑫從煙火氣裏品味到人生百態。他的客戶裏既有很愛吃辣的丁克家庭，他們每天和另一個相熟的三口之家一起吃飯，還給三只狗買了各式各樣的衣服，多到一個房間都放不下；有總是加班的「工作狂」，預訂了三菜一湯的工作餐，晚上八九點讓閃送來取，一周三次；還有從事照片合成業務的AI工作室。
穿梭在上海的大街小巷，也讓王龍鑫深入城市肌理。他去過位於市中心地段，打通兩個大平層的豪宅，面積約600—800平方米，近10平方米的茶幾上擺著一座樂高城，還有滿滿一墻的手辦，客戶是一對夫妻，也有保姆、管家與司機；還去過一居室「老破小」，面積捉襟見肘，一位年輕人獨自租住，廚房小得只能容納一人，切完菜都沒地方放。
如今，王龍鑫的工作已經趨於飽和，並逐漸開始享受自己的工作狀態。未來，他可能會去開餐廳，或是尋找合適的契機與誌趣相投的夥伴，擴張上門做飯的生意版圖。但現在，王龍鑫想盡力做好每一餐，或許於他而言，生活就是用心烹飪的一蔬一飯。
新民晚報見習記者 陳佳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