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三十七年十月,秦始皇在第五次出巡途中病倒,隨著病情一天天加重,他不再奢望長生,而是召來中車府令兼行符璽事趙高,擬詔給長子扶蘇。
詔書內容是: 「以兵屬蒙恬,與喪會鹹陽而葬。」
當時扶蘇正在上郡擔任監軍,秦始皇的意思是讓扶蘇將兵權交給蒙恬,趕快回鹹陽主持葬禮,而言外之意就是準備讓扶蘇繼承帝位,成為秦二世。
可秦始皇不會想到,他的詔書被趙高扣下,根本就沒發出去。
那麽,趙高扣下始皇遺詔的目的是什麽?丞相李斯在趙高的謀劃中又扮演著什麽角色?
一、秦始皇第五次出巡的原因
秦始皇的第五次出巡,明顯帶有「避難」性質,因為就在出巡前一年,發生了三件怪事, 其一,出現「熒惑守心」兇兆;其二,天外隕石刻字「始皇帝死而地分」;其三,山鬼送玉璧。
「熒惑守心」這一天文現象在古時被視作影響帝王統治和壽命的大兇之兆,都知道秦始皇對追求長生的狂熱,這麽兇的天象肯定會對秦始皇心理造成影響。
這件事是自然現象,就不過多討論,但其余兩件事在筆者看來,明顯是有人在背後做文章。
首先是天外隕石刻字事件。秦國東郡墜落一顆隕星,落地成為石塊,有人在上面刻字 「始皇帝死而地分」, 意思是秦始皇死後,秦朝將會分崩離析。
秦始皇聽說後派禦史去調查,竟然沒有查到這些字是何人所刻,若非有人謀劃,怎麽可能找不到人?秦始皇自然察覺到異常,將居住在石頭周圍的人全殺了,然後焚毀隕石。
其次是在同一年,有使者走夜路過華陰,突然有人攔住使者並遞給他一塊玉璧,還沒等使者開口詢問原因, 對方莫名其妙說了一句「今年祖龍死」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更離奇的是,那塊玉璧是幾年前秦始皇巡遊時祭江用的玉璧。
不管使者有沒有被人收買,他所講述的事情都太過離奇,可信度並不高,但一直尋仙訪道,尋求長生的秦始皇,反而更容易被這些話所迷惑。
這兩起事件似乎都指向同一個問題,即秦始皇命不久矣,再加上之前發生的「熒惑守心」,即便是秦始皇也不免心存疑慮。
事關生死,秦始皇派人占蔔,得到結果是「遊徙吉」,即遷移是吉祥的,為此秦始皇遷移三萬戶到北河、榆中地區,每戶還賜爵一級。
這幾件事直接促使秦始皇準備在次年進行第五次出巡。
二、趙高扣遺詔,意圖改立胡亥
從結果來看,秦始皇此次出巡並沒有像卦象所顯示的那般吉利,最終還是在出巡途中病逝,隨著始皇之死,另一件影響秦王朝命運的大事也隨之發生,即「沙丘之變」。
秦始皇留下遺詔,讓長子扶蘇到鹹陽主持喪事,只不過詔書被趙高扣下,沒有交給使者送出去。
趙高憑什麽能扣下詔書?如果他僅僅只是「中車府令」,負責管理秦始皇出行的車馬,自然沒辦法扣下詔書,關鍵是他此時還「兼行符璽事」。
所謂「行符璽事」,就是掌管虎符和玉璽,虎符能調動軍隊,玉璽能傳達皇帝命令,這兩件東西都是秦始皇權力的象征。
原本符璽應由郎中令蒙毅保管,但之前秦始皇在巡遊途中患病,便派遣蒙毅返回會稽禱告山川,因此趙高才暫時兼行符璽事。
當然,趙高掌握「符璽」負責蓋章並非就能隨意釋出命令,畢竟他上面還有左丞相李斯在, 秦始皇遺詔可能就是由秦始皇口述,李斯書寫,然後由趙高蓋章發送。
趙高扣下詔書的目的是什麽?自然是不願意看到公子扶蘇繼位。
扶蘇繼位後必然會重用蒙毅、蒙恬兩兄弟,而趙高恰巧與蒙毅有過一段恩怨,當初趙高犯事,蒙毅堅持判他死罪,若非秦始皇發話,趙高恐怕已成冢中枯骨。
趙高知道一旦扶蘇繼位,他恐怕沒什麽好日子過,於是決定支持胡亥繼位,他是胡亥的老師,若是胡亥成為秦二世,他的權力地位必將得到質的提升。
若要完成這個謀劃,趙高必須要搞定兩個人,即胡亥和李斯。
搞定胡亥並不難,因為趙高向來了解胡亥的野心,稍一勸說,胡亥就答應爭奪皇位。真正的難題是說服李斯。
三、李斯的弱點,趙高贏了
果然,當趙高拿著扣下的遺詔找到李斯時,剛流露出想篡改遺詔,改立胡亥為太子的想法,就遭到李斯斥責。
李斯義正辭嚴地說: 「安得亡國之言!此非人臣所當議也!」
意思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趙高怎麽能說得出口,廢立太子不是為人臣子所能議論的事情!
趙高聽完李斯的斥責之語並未驚慌,他知道對於李斯來說,秦始皇是知音伯樂,他絕不會輕易背叛。
但趙高也明白一個道理,任何忠心在利益面前都不值一提, 尤其是李斯這種由布衣出身,經過幾十年摸爬滾打才獲得榮華富貴的人,更加珍惜眼前的權勢和地位。
趙高正是利用這一點來勸說李斯。
趙高先問了李斯幾個問題: 「君侯自料能孰與蒙恬?功高孰與蒙恬?謀遠不失孰與蒙恬?無怨於天下孰與蒙恬?長子舊而信之孰與蒙恬?」
簡單轉譯就是,李斯在才能、功勞、謀略、人心向背以及與扶蘇的親近程度五個方面哪個比蒙恬強?
李斯自然明白他在這五個方面都比不上蒙恬。
隨後趙高又說自己出身低微,因為懂獄法文書才能進宮當官,在宮中二十多年,他還沒見過被罷免的丞相功臣有封爵能夠傳給下一代的,最終結果都是被殺。
言外之意就是,扶蘇繼位之後必定讓蒙恬取代他擔任丞相,到時李斯被罷相,不僅會失去功名利祿,連性命都會不保。
若是胡亥繼位,那情況就不同了,因為李斯有擁立之功,他的丞相之位穩如泰山。
李斯被說動了,他又想起了當年在楚國當小吏時,發出倉廁鼠嘆的情景,歸根到底,他就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今天的地位來之不易,他不可能輕易放棄。
所以,李斯最終決定答應與趙高同流合汙,共同謀劃改立胡亥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