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 虹 / 撰 文
(接上期)
3 江神廟
江神廟是一棟破敗陳舊的小廟,黃墻土瓦,斷壁殘垣,掩映在一片茂密的雜樹林中。
據說該廟宇年代久遠,早年香火鼎盛。不遠的山坡下甌江滾滾奔流,江面上舟船點點,偶爾還能看到掛有白帆的大船在江中飄過。這令劇組所有人都感到驚奇、新鮮。想不到在80年代的初期,在這裏還能看到已經幾乎絕跡了的老古董。時光仿佛又倒退回去了幾十年,真是大開眼界了!
經過大夥的一番努力奮戰,一舉清除了院內外半人多髙的灌木叢及荒草,整修了搖搖欲墜的殘破廟門,擡進了服裝、道具箱及攝影燈光器材,完成了拍攝前的準備工作。
最笨重的家夥就數發電機了,要把這近二百來斤重的大鐵砣擡進廟裏去還真不是個輕松活,前後得用四個人擡,還要走幾十米的路程方能運進廟中,沒點力氣還真拿不下來。前後有數人試了幾次都未能奏效,有的人剛擡起來就感到吃不消而放棄,有的擡起後,象醉漢似的搖搖晃晃邁不開步,好不容易勉強湊齊三人,就差一人了。
我看看周圍的演職員工,有許多身材魁梧的青壯漢子,但都中看不中吃,肩無抗鼎之力。見此情景,我忍不住跑上前去扛起竹杠,只聽得後面傳來一聲吆喝:「 餵!你扛得起來嗎?……」
我扭頭一看,是上影青年演員劉信義。他是該劇男一號主角夜白飛的飾演者。我笑了笑:「 來吧!」 在圍觀者的簇擁和加油聲中,四位「 苦力 」擡著發電機步伐一致,穩穩地走進了廟院……
這時導演於本正正在院內和美工、攝影師等人指劃著景點布設的安置工作。聽見喧嘩聲,於導轉過頭,望著擡發電機走在頭裏的我,臉色一怔,忙轉向燈光照明組長問:「 怎麽讓他擡機子?」
燈光組長一臉茫然:「 誰呀?」 於導向我招招手,喊道:「 熊編,你過來一下。」
我一邊擦汗,一邊氣喘的走向他,笑著說:「 於導,沒事。是我自己要幹的。」
於導撇了下嘴:「 這活太重,不適合你,以後別這麽幹了。」
他雖笑著說的,但表情卻很嚴肅。燈光組長望望我,問道:「 你哪個組的,劇務部門還是……」
「 他哪個組也不是。」 於導打斷他的話,笑道:「 他是我的客人,請他來劇組玩玩,以後你們可不許把他當長工來使用了。」 在場的人聽了俱面面相覷,感到訥悶。因為這不是於導以往的一貫作風啊?
於導 1941 年出生於上海,年長我十歲,1963 年從事電影工作。當過演員、場記,後進上海電影專科導演系學習。70年代中期,獨立執導了電影【難忘的戰鬥】,【特殊仼務】,【魂系蘭天】。
在這之前,我與他並不認識,初次見面還是在【漂泊奇遇】劇組出發前的頭天晚上。經金大漠責編的介紹,我和於導在上影廠附近永福路上的一家小餐館裏會晤。透過交談,彼此加深了解。於導從事電影導演多年,他對電影創作有精辟的見解,對電影文化創作人甚為敬重。他說電影——劇本為一劇之本,非同小可。一部經典影片的誕生,往往離不開優秀的電影文學刷本。於導期態我倆之間今後能有合作的機會……
夏季,雖說是在大山深處,山水瀲灩,風景如畫,但天氣依然悶熱,酷暑難耐,人稍稍一動,汗如雨下。最難忍受的是隱藏在樹叢裏的花蚊子,蚊蟲成群亂飛,專叮皮膚。弄得人人手舞足蹈,劈啪亂響,苦不堪言。
上影老演員李緯年歲已過花甲,我和他算得上是老熟人了。我倆曾在北影廠前年拍攝的電影【許茂和他的女兒】中有過交往,當時我稱他李叔。李緯是位優秀的電影表演藝術家,他的戲路很寬,擅長飾演各種人物。尤其反派角色的塑造別具一格。他早期電影代表作有【 飛刀華】,【51號兵站】,【舞台姐妹】,【藍色檔案】,【阿Q正傳】……
此次李緯在巜漂泊奇遇】飾演的是山寨強盜頭目舵把子這一角色。我找到他時,他正倚在一棵樹下一面背台詞,一面用劇本拍打著四周亂飛的蚊蟲,我過去叫了一聲「 李叔!」
李緯摘下眼鏡,瞪了下我,不冷不熱的應了聲:「 來了?」 彎腰從腳下的提包裏拿出一聽 「 芬達」拉罐飲料丟給我:「 喝!」那年月,易開罐飲料還屬稀少品種,國內廠商生產寥寥無幾,大都從香港進口,喝一罐得花 5 塊錢,還不是一般人消費得起的。我正猶豫著,他看出了我的心思,揚了揚劇本:「 特留給你的。喝了!晚上回去聊!……」
(B篇完 )下期預告:
載著野貓子的白龍馬飛馳在山道上。 她與情人盜馬賊浪漫相逢藍天山野下 ,
熱情的傣妹圍著我倆直喊:「 毛得利!」
雲南蒙特內哥羅檳榔江:舵把子水葬的悲愴結局……
(原載:【月光地】江西人民出版社2021.12 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