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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愛你】:女性的成長弧光在哪裏?

2024-01-01影視

追看熱播劇【我知道我愛你】到第12集了。一開始對男小三趙晉的茶言茶語特別上頭,看著女主許諾終於勇敢對相戀十年的男友提出分手,確定內心已對這段感情宣判了死刑,總算看得順氣了許多。

仔細一琢磨,這部戲有著深刻展示現代社會婚戀觀令男女倍感束縛的野心, 卻依然把女性刻畫得單薄且刻板。

東亞女性主義先鋒、上野千鶴子的「大前輩」宮本百合子

這正如被稱為日本的「波伏娃」的進步女作家 宮本百合子 ,曾在一篇討論電影中的女性角色的文章中指出的那樣,「……但當他們拍攝以女性為主題的電影時,卻 還是將女性塑造成情人、妻子或母親的形象,以女人的犧牲為主線。

這是發表於1937年的文章,到了2023年我們依然能在螢幕上看到這樣形象的女性。她們深陷「必須要結婚」、「必須要找個男人當依靠」的婚戀觀裏。

電視劇裏許諾與彭宇安談了十年戀愛,周圍的女性——她的母親、男方的母親、閨蜜都在問她何時結婚,仿佛她沒有第二選擇。而許諾所承受的壓力與不滿,通常以一種消極的方式來呈現——皺眉、沮喪、難過, 點到為止,感覺差點意思

這或許是缺少了讓許諾直言不滿。她內心究竟是怎麽想的,對前男友彭宇安的感情如何變化,並沒有具體展現。彭宇安屢次爽約、男方父親的施壓、自己母親的催婚, 這些都是單一強度的事件對女主進行重復的沖擊,最後突兀地演變成她哭喊著:「跟你說了分手了,你還要怎樣?」

關於親密關系裏的窒息感,宮本百合子在其自傳性小說 【逃走的伸子】 裏有著非常細膩的描寫。故事裏伸子不顧家裏的反對,與年長15歲的佃結婚。可這婚姻生活沈悶地就像柵欄,圍住伸子鮮活自由的心,令她絕望。丈夫甘於平淡,以為對伸子喊幾句「我愛你」,就能萬事大吉。

伸子的故事,沒有出現婚外戀這樣強烈的沖突,而是細致地展現出20世紀初日本女性的生活日常,在與親朋好友的人際互動中,勾勒出對女性自我意識的壓制與抗爭。她往自己內心深處探究,體會著矛盾和痛苦,拷問著自己的內心,同時也審視丈夫的立場,並非一味指責丈夫,做出不公的論斷。

宮本百合子和荒木茂結婚照,為【逃走的伸子】伸子、佃的原型

這種女性的細膩和多面性,很可惜沒有在許諾這個人物身上看到,反而在另外兩位男性角色彭宇安和趙晉身上有著更精彩的塑造。

再進一步來說,【我知道我愛你】這部電視劇依然把女性置於婚姻這個框架裏去描寫,並沒有提出女性除了婚姻之外更好的出路。

沒有結婚的,就拼命催婚;

大齡女性要結婚只能找二婚的男性;

奉行不婚主義的話,那就等著孤獨終老,死了無人送終的可悲結局吧。

除了結婚生子,女性為什麽就不能在廣闊天地裏縱橫四海?在【逃走的伸子】續篇 【小徑分岔的庭院】 裏,宮本百合子就用離婚後伸子尋找 「作為一個人應該為了什麽而活著」 的故事,展示 一個人的成長範本

宮本百合子與好友、俄羅斯文學譯者湯淺芳子,為【小徑分岔的庭院】中伸子、素子的原型

不再局限於家庭內部的糾紛,伸子走出原生家庭、走出失敗的婚姻,背叛自己的階級,逐漸親近社會主義,對社會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伸子與另外一位女作家同居,後來到俄國,接觸無產階文學。這些都以宮本百合子的親身經歷為藍本。

宮本百合子的一生就是女性抗爭史,一百多年前的她有著超越時代的女性自覺。她生於明治時期,經歷過二戰,曾留學美國,旅居蘇聯。她用文學才能不僅讓自己經濟獨立,並且描繪了女性的獨立和自我覺醒,挑戰了當時的社會性別角色和傳統觀念。

她一生撰寫了將近700篇隨筆評論,其中有18篇代表性文章集結出版為 【女人味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宮本百合子隨筆集】 一書。在最近觀看幾部熱播劇時,如【新聞女王】、【我知道我愛你】,宮本百合子對於婚姻、女性成長的觀點不經意間會引導我從初級的感官娛樂,向著更為嚴肅的、本質的社會問題去思考,幫助我清晰地覺察電視劇裏刻畫女性角色的不足之處。

宮本百合子在十幾歲就展露出文學上的才能,發表長篇小說,被譽為「天才少女」,她作品鼓舞了一代又一代日本女性。今天的我們看到她的文字,依然會被鼓舞到。

她說:

我們有生存的權利。我們有憑借自己的良心肯定某些事情、拒絕某些事情的權利,有為了社會和自己而勞動,唱熱愛生命的歌曲的權利。我們也有知道這些權利並實作它們的義務。

提到文學,經常提及「才能」二字。

對於「才能」,我想說一句讓我銘刻在心的話:

「所有的才能都是義務。」

出自【女性的歷史——基於文學】(【女人味的昨天、今天和明天】P72)

感謝你閱讀到這裏。我是@疏影書影,混沌清醒之間發現書中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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