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夏天,高中畢業的我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雖然學業成績優秀,但當時的條件下,大學夢似乎遙不可及。
於是,我懷揣著對外面世界的渴望,決定踏上從軍之路。那年中秋前的一個晚上,我鼓起勇氣,向父親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父親聽後,沈默了幾分鐘,然後眼神堅定地看著我,說:「去吧,男兒誌在四方。年輕時應該出去見見世面,否則將來會後悔的。」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我的支持與信任,讓我深感溫暖。
同年11月,征兵的通知傳到了村裏。我毫不猶豫地在應征表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由於家庭背景清白,身體素質過硬,我順利地透過了驗兵環節,拿到了入伍通知書。那一刻,我內心的激動與自豪難以言表。
1975年12月20日,是個難忘的日子。我告別了父母和親人,踏上了前往部隊的列車。那一刻,我深知自己將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在部隊的新兵連,我經歷了從未有過的挑戰與磨礪。雖然生活苦累,但收獲也是滿滿的。我透過了新兵結業考核,獲得了優秀新兵的嘉獎,也從一個普通的社會青年蛻變成了一名合格的士兵。
下到老連隊後,我加入了通訊連一排一班。在部隊的大熔爐中,我得到了鍛煉與成長。1976年11月,因表現突出,我被任命為副班長;1977年9月,原班長提幹後,我接任了六班班長一職。
1978年,我入伍滿兩年後,在領導和戰友們的鼓勵下,我報名參加了軍校選拔,並幸運地被錄取。
軍校的生活規律而充實,我在讀書和訓練中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忘的日子。1981年的夏天,軍校決定給我們放一個月的暑假。這是我參軍後第一次回家探親,離上次回家已有近三年之久,我對家人的思念之情愈發濃烈。
於是,在那個炎炎夏日,我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一路上,我期待著與家人的團聚,也期待著能在這個假期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幸福與安寧。
俗話說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回家的心情總是難以言表的愉悅。當我從軍校駐地踏上那趟開往家鄉的火車,心中充滿了期待與激動。經過兩天的漫長旅程,我終於抵達了熟悉的家鄉縣城。
家鄉的縣城依舊熱鬧,但我的心早已飛向了遠方的村莊。縣城到村莊的十多裏路,我決定步行回家,想好好欣賞這些年家鄉的變化。
夏日的田野,一片郁郁蔥蔥,生機盎然。陽光灑在綠油油的莊稼上,閃爍著金色的光芒。然而,正值中午分時,太陽高懸,天氣炎熱,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田裏也鮮有勞作的身影。
我獨自一人走在鄉間小路上,感受著家鄉的氣息。走了一半的路程,身體的疲憊開始襲來,但更讓我難以忍受的是那口渴的感覺。喉嚨像火燒一樣,而隨身攜帶的水壺早已空空如也。
我停下腳步,在路邊的一棵樹下乘涼。目光四處張望,希望能找到一位老鄉討些水喝。幸運的是,不遠處竟然有一片甜瓜地,碧綠的瓜藤上掛著一個個圓滾滾的甜瓜,看起來十分誘人。
我心中一喜,連忙將提包放在地頭,走進西瓜地。盛夏的甜瓜地裏,滿目青翠,甜瓜個頭大而飽滿,已經接近成熟。然而,盡管口渴難耐,我還是不敢隨意摘取。
我看到遠處有一個瓜棚,便朝著那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喊道:「有人嗎?」然而,盡管我的聲音不小,卻一直沒有得到回應。我來到瓜棚處,只見地上鋪著一張草席,卻不見人影。
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元錢,放在了草席最顯眼的位置。然後,我小心翼翼地挑選了一個看起來熟透的西瓜,用拳頭輕輕敲開,迫不及待地品嘗起來。
甜美的甜瓜汁瞬間滋潤了我的喉嚨,那感覺真是太爽了,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樣。正當我吃得津津有味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怒斥:「別動,小偷!」緊接著,還傳來了狗叫聲。
我嚇了一跳,連忙放下甜瓜,站起身來。只見一位年輕女孩正站在我身後幾米處,她柳眉冷豎,氣鼓鼓地看著我。她身邊還跟著一條半人高的大狗,正吐著舌頭對我虎視眈眈。
我臉上一紅,知道自己被誤會了,連忙解釋道:「不是的,我沒有偷瓜,我也不是小偷。」然而,我的話還沒說完,那女孩就指著我吃過的甜瓜說道:「你還敢不承認,大白天就來偷瓜,還直接吃上了!」
我急得滿頭大汗,想要進一步解釋。這時,那女孩對大狗喊道:「豆豆,上!」大狗後腿一蹬,就向我撲了過來。我驚慌失措,只好轉身逃跑。沒跑幾分鐘,我就在大狗的追趕下敗下陣來。無奈之下,我只好爬上路邊的那棵大樹。那女孩帶著大狗圍困住我,我們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她巧舌如簧,對我連諷帶刺,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而我則手腳發麻,漸漸在樹上難以支撐。就在我左右為難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溫柔恬靜的聲音:「妹兒,你們在幹什麽?」我擡頭望去,只見一位穿連衣裙的女孩站在樹下幾米外,正是我的高中同學田曉蘭。
高中時期的暗戀與懵懂,是我們故事中最初的起點,也是一段美好而又純真的回憶。
在高中時,我和田曉蘭之間有著一種特殊的默契,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我們並沒有明確地表達過彼此的情感,但在日常的交往中,我總能感受到她對我的關心和照顧。
每當上課時,我都會偷偷地望向她坐在的位置,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她輕輕紮起的發絲、微微側傾的身姿,都能讓我心頭一顫。我暗自祈禱著她能註意到我的存在,能感受到我對她的特別情感。
在課間的零散時間裏,我們偶爾會有一兩句簡短的交流,但每一次都是我心中的小幸福。有時,我會主動幫她拿書包,有時,她會主動和我分享她的點點滴滴。那種暗中的默契和小小的關懷,讓我感到幸福無比。
然而,我又常常陷入矛盾之中。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對她的感情,又怕因此而失去她。我擔心她會因此感到尷尬,或者拒絕我的表白,這樣一來,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會變得尷尬和僵硬。
因此,我選擇了保持沈默,選擇了默默地守護她,就像一個默默的守護者,默默地陪伴著她成長。雖然我心中充滿了對她的愛慕和渴望,但我卻沒有勇氣向她表達,只能默默地欣賞她的美麗與溫柔。
田曉蘭看到我後也有些驚訝,我們幾乎同時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她走上前來,向她的姐姐解釋了我的身份和情況。聽了田曉蘭的話,她妹妹雖然喝退了大狗,但還是對我有些懷疑。
我從樹上略顯尷尬地爬下來,與田曉蘭見面寒暄過後,就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向她們姐妹二人述說了一遍。聽完我的話,田曉蘭的姐姐臉色和善了不少。
我們一起走到瓜棚處,看到我留下的錢後,她終於完全相信了我的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我笑了笑,一場誤會終於得以化解。
那天,我與田曉蘭的相遇仿佛是一場久別重逢的盛宴。她從瓜地送我,直至遠方的小路盡頭,我們的話題從畢業後的各自經歷,到同窗共讀的青春往事,每一句話都充滿了深深的感慨。
田曉蘭微笑著告訴我,高考恢復後,她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入了一所師範大學,明年即將畢業。
我也細細地向她描述了自己在部隊和軍校的生活,那些訓練場上的汗水,還有夜晚的寂靜思考。分別之際,我們互相留下了通訊地址,約定回到學校後要常常寫信,分享彼此的生活。
當我踏入家門,與父母親人團聚的那一刻,內心的喜悅如同湧動的泉水,源源不斷。家鄉的變化讓我眼前一亮,而父母頭上增多的白發,又讓我心中湧上一股難以言表的酸楚。
回到家的日子,親朋好友的相聚自然是熱鬧非凡。然而,母親卻開始為我張羅相親之事,我婉言謝絕,心中早已有了所屬。
自那天與田曉蘭偶然相遇後,她的身影便時常浮現在我的腦海中。回想那四年同窗時光,田曉蘭總是班裏最亮眼的存在,她的美麗與溫柔,都深深吸引著我。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我在回軍校的前一天,約田曉蘭來到了她村頭的小河邊。我站在她面前,鼓足勇氣,向她傾訴了自己的心聲。
田曉蘭聽著我激動的話語,臉頰漸漸泛起紅暈。她低頭沈默了一會兒,然後擡頭看著我,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她輕輕地點了點頭。那一刻,我仿佛置身於花海之中,心醉神迷。
回到軍校後,我和田曉蘭開始了頻繁的書信往來。我們在信中分享著彼此的喜怒哀樂,彼此之間的默契也越來越深,感情也日益升溫。
幾年後,我從軍校畢業,回到了原部隊,從排長一步步晉升至營長。而田曉蘭也在大學畢業後,選擇回到家鄉成為一名中學教師。
1983年8月,我與田曉蘭在老家舉行了簡樸而溫馨的婚禮。我緊緊握著她的手,心中充滿了對她的感激和承諾。
1988年,當我擔任營長時,田曉蘭為了支持我的事業,辦理了隨軍手續。她的陪伴讓我在部隊的日子裏更加堅定和勇敢。
在田曉蘭的支持下,我在部隊的發展頗為順利。我先後擔任了副團長、團長等職務,為國家和人民的安全貢獻了自己的力量。而在此期間,田曉蘭也為我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他們的到來為我們的小家庭帶來了無盡的歡笑和幸福。
2000年,我以團職辦理了轉業手續,轉業到了縣公安局任副局長。我繼續保持軍人的作風和品質,尊重領導、團結同事、嚴於律己、勇於擔責。在平凡的崗位上,我盡職盡責,實作了自己的價值,也得到了領導和同事們的認可。
回首往昔歲月,我感激的人很多。父母的養育之恩比天大,哥哥姐姐的疼愛讓我一生銘記在心。還有那些親密無間的戰友、地方領導和同事們的長期支持和幫助,都讓我深感感激和銘記。
而我最要感謝的,便是我的老伴田曉蘭。從青春年少時的相識相知,到如今的風雨共度幾十年,她始終陪伴在我的身邊,給予我最完美的家庭生活。每當我回想起那些與她共度的時光,心中都充滿了無盡的幸福和感激。
如今,我已步入晚年,常常喜歡回憶往事。恍惚間,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年輕時的田曉蘭,在課堂上托著腮認真聽課的樣子;還有那次在瓜地旁的偶遇,她看到我時臉紅的情景。對於我們來說,緣分是註定的,茫茫人海中的那次相遇,仿佛一眼已千年,我們無怨無悔地攜手走過了這段美好的人生旅程。
退休後,我們的生活節奏慢了下來,但感情卻愈發深厚。我們喜歡一起漫步在公園的小徑上,手牽手,聊著過去的事情,也暢想著未來的生活。每當夕陽西下,我們都會坐在陽台的搖椅上,看著天邊的晚霞,享受著這份寧靜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