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人評論老山戰役是「大型絞肉機」戰場。可是,經歷過十年兩山輪戰的老兵卻回憶:
「那裏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一個個的大男人,只能光著腚打仗。」
說到這裏忍不住眼裏充滿淚水。
可以想象,堂堂七尺男人,三五個人擠在一個比耗子窩還大不了多少的貓兒洞裏,只能低著頭彎著腰,小心謹慎的走路。一旦碰到陰天下雨,這裏就變成了漂浮的「海洋」,戰士們只能盡量的擡高自己的頭顱,頂著唯一的通訊裝置和武器,不讓敵人發現。
在老山的貓耳洞裏,大家都有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那就是「曬蛋」。有人評論,這是不純潔的,沒有一點「正形」。然而,當戰士們寧願忍受血與肉的磋磨與潰爛,寧願一絲不掛,難受了就用煙頭燙自己的時候,誰又敢說,他們是「不純潔」的?
一、不敢穿衣服的「貓耳洞人」
走進老山,這裏奇形密布的山巒之間,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天然洞穴,而這些天然洞穴的周圍,也有剛剛挖出來的很多坑洞。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被地鼠給拱了一個大包。然而,正是因為這些大包,我軍前線戰士一個個的藏身這裏,守護了老山三百多個日日夜夜。
這些坑洞也被稱為「貓耳洞」,而守護在貓耳洞裏的戰士們被親切的叫做「貓耳洞人」。在老山陣地前沿,像這樣的貓耳洞大大小小有幾十個不等,具體多少沒有人數過,而它們就是前沿戰士們的生活圈子,特別是靠近敵人陣地前沿的那十幾個不等的貓耳洞,更是慎之又慎。
狹小的貓耳洞內,基本上三個士兵住在一起,說是「住」,其實只是彎著腰,或者趴著潛伏。戰士們進去之後必須低著頭,根本無法站立,就連個頭最矮小的士兵也是如此。即使想要休息也必須彎著胳膊,彎著腿,將身子蜷縮在一起。
如果碰到洞內有5名士兵的時候,不要以為洞內空間會很大。大多數人都站不起來,又無法躺著,只能並排著像小學生一樣人貼著人坐著。如果是冬天的時候,那麽幾個人相互取暖也算是可以的。可是,四十多度的高溫下,潮濕悶熱的環境內,整個貓耳洞如同一個桑拿房,每個人僅僅是坐著就汗流浹背。更不要提還要時刻提防著敵人突襲。
高溫之下,洞內很容易滋生細菌,很多戰士的衣服根本無法替換,有的直接與皮膚黏在一起,脫都脫不下來。有時候一狠心,只聽「刺啦」一聲,一塊皮膚連著衣服一塊被扯了下來。戰士們只能象征性的抹一點藥。(消炎藥前線十分緊張,因為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冒著生命危險運送物資)
這種情況並非只是個例,幾乎全部的戰士們都被感染,有的甚至全身潰爛、鼓膿。當然,如果受傷感染部位發生在其他正常部位,大家也覺得沒有什麽,可是私密處的傷口才最難受。想要開口又不好意思說,不開口下面又癢得難受。
雖然貓耳洞封閉狀態十分的密閉,就算發生了什麽傳染病也幾乎是隔離開來。但一些病卻無法避免。
「爛襠」已經成為貓耳洞生活的一部份,每個貓耳洞士兵幾乎都要經歷這種抓耳撓腮、心癢難耐的折磨。先是褲襠奇癢難耐,繼而就是潰爛,以至於慢慢發展到腋下、雙腳,嚴重的直接全身皮膚感染。
有的士兵僅僅是坐在那裏不動,一會的功夫腿根處就會流出透明的水,與襠部連在一起。有的怕羞只能穿一件小褲衩。盡管如此,也不敢有太大動作,因為整個褲衩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生生的割著戰士們的肉。
所以,戰士們都不敢穿衣服,或者說他們根本穿不了衣服,因為這種「爛襠」已經爛的幾乎不成形狀了,想要撓,卻又不知道應該抓那裏,不撓,整個人難受的不行。有人終於忍受不住,只能點了一根煙,用煙頭燙傷患處,以解決這種奇癢難耐的感覺。
可是這種治療方法,不僅沒有治療舊傷,反而又添新傷。據悉,一名士兵的爛襠已經往深裏發展,一層又一層的表皮不斷地脫落下來,當他輕輕一動的時候,潰爛的地方直接脫落,洞內的士兵看到後,忍不住大呼:
「不好,蛋掉下來了。」
其實,戰士們這種身體情況被稱為「貓耳洞症候群」。是因為當時悶熱潮濕的環境導致的細菌滋生。由於戰士們缺乏維生素以及凈水的補充,很容易造成人體生物資訊的紊亂,從而引發一些疾病發生。
二、「貓耳洞症候群」癥狀
在貓耳洞附近最奢侈的一種生活「體驗」就是「曬蛋」,一旦發現太陽出來,戰士們就會借助這難得的治療方法,赤裸著身體,一絲不掛的排成一排,沒有任何遮擋,將襠部對準太陽。然而,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動作,就讓戰士們十分滿足。
不過,並非所有的貓耳洞戰士都能夠享受到這個待遇。比如那些被敵人火炮和高機標定的貓耳洞,以及靠近敵人貓耳洞距離很近的前沿戰士,他們只能一動不動的,全神貫註緊盯敵人陣地,無法進行「曬蛋」治療。
有時候也恨不得將貓耳洞戳出一個大窟窿,將陽光給抓進洞內。或者是直接向敵人鳴槍示警,狠狠地來一場殊死搏鬥。可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沒有上級的命令他們只能日日夜夜守護在這裏。
貓耳洞的生活枯燥而且乏味,僅僅只是一個爛襠還不足以形容這裏的苦。一旦碰到梅雨季節,整個山洞內幾乎被積水覆蓋,所有的漂浮物、排泄物都隨著雨水的上升而漂浮起來,有的甚至直接流入戰士的口中、鼻腔內。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正常人想想都覺得惡心。可是戰士們卻只能硬挺著。
此時的戰士們只能將最重要的裝置和武器抗在頭頂上,將頭部微微的朝著洞口的地方仰頭,狹小的空間內根本無法調轉過去,只能堅持到雨停之後。
然而,新的問題來了,雨水散去,有的貓耳洞直接坍塌,還需要重新挖掘。有的裏面雨水滲下去的速度很慢,戰士們只能小心翼翼的將武器和通訊器材放在洞外幹燥的地方。不過,一旦被敵人發現,很容易招來敵人的打擊。這個時候總會有其他的戰士在旁邊時刻觀察敵人那邊動向。
如果碰到連續下雨,雨水十幾天不退的情況,戰士們沒有收到命令依然不能夠離開崗位,因為對方就是越軍陣地,他們也不能出洞,這時大家似乎都在比雙方的耐力。
由於貓耳洞距離越軍前沿十分近,所以想要運送物資非常辛苦,一些戰士們十幾天的時間都無法塗抹藥物,而背負補給的軍工也需要冒著極大的危險,一點點的將東西艱難送上去。
幾名軍工戰士冒著生命危險將食物和藥物送到貓耳洞,回到後方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們太苦了,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讓我們替換下他們來吧。」
然而,部隊也知道這些人的辛苦,但是戰士們好不容易熟悉而貓耳洞周圍的情況,一旦輕易撤下,很容易被敵人抓住機會,一舉進攻,到時候得不償失。部隊領導得知這種情況後,內心也十分難受。但國家需要,不能退卻!
「在這樣的貓耳洞裏呆上一年,就是不打仗,也應該立功,應該給他們記入一等功!」
後期老山逐漸平靜的時候,一名領導來到老山進行慰問,看到戰士們生活的環境還有一身的疾病,眼中含著熱淚動情的說道。
將軍戰士一條心,沒有哪個當官的不愛惜自己的士兵。有的士兵因為情況嚴重,被轉移到了陣後進行治療,可是,治療中由於長期受到超越精神的承受力,士兵們出現不同程度的精神癥狀。
有的甚至拿起醫院的裝置想要砸向自己的腦袋:
「我不活了,有蛇啊。」
原來,這是長時間的精神壓力,讓士兵出現了幻覺,甚至以為自己還在陣地上。
某團八連一位戰士,在醫院得知了前沿陣地上的訊息後,心裏急的不行,直接攛掇著旁邊的幾個士兵:
「我們跑吧,回貓耳洞,在這裏都要長毛了,我非要狠狠地教訓這幫越南佬。」
然而,這些士兵還是「逃跑」失敗,被狠狠地批評了一頓。醫院甚至對這些人進行了嚴加看管,身體不恢復,不準踏出院門口一步。
其實,貓耳洞內得什麽病都難辦,因為無法得到有效的治療。一些戰士因為咳嗽,只能憋在肚子裏,不敢發出聲音。有時候肚子疼了,幹脆壓上幾個手榴彈,緩解緩解。
這種根本不是人過得日子,戰士們在這裏駐守時間長的足足有整整三百六十五個日夜,了解了貓耳洞的生活,還有人敢說戰士們「不純潔」嗎?
老山貓耳洞內煉獄般的生活被解放軍戰士硬挺挺的扛了下來。他們靠的不是強大的毅力,不是能夠吃苦的精神,而是信仰,那顆對祖國忠誠的信仰。就像當年我們的紅軍戰士爬雪山、過草地,致敬英雄老兵,在老山貓耳洞奮鬥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