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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退伍時,因為連長挽留,我推遲了三天走,結果命運因此改變

2024-01-28軍事

投稿/趙文堯

編發/史乎文乎

註:為使得大家閱讀流暢,文章包含部份虛構情節

古人雲,「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每個人的一生,都充滿著戲劇和巧合。有時候,發生一件不起眼的事,別人一句不經意的話,都有可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1973年11月底,讀了一年高中,已經年滿十八歲的我,毅然決定退學,然後報名入伍。雖然我的父母極力勸阻,讓我再讀一年,怎麽說也要把中學讀畢業(在當時,中學是四年制,初中兩年,高中兩年)。但我「去當兵」的心意已決,於是在73年12月初的一天晚上,我認真且誠懇地跟父母表明了我當兵的決心,和我要去當兵的理由。

要知道,在當時,已經不能直接考大學。而我家,往上數三代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按現在比較時髦的話說,就是「修理地球」。我深知自己就算再讀一年,讀到中學畢業,也只能在畢業後回到老家,開始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十八歲的我,因為喜愛閱讀,在上中學的三年裏,讀了不少的書,所以我渴望走出縣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再加上,在1972年12月初,當年的冬季征兵工作開始後,因為時隔兩年沒有征兵(1971年底沒有征兵),部隊高學歷的戰士比較稀缺(在七十年代,中學畢業已經是高學歷),所以兩位接兵首長也走進了我們公社中學的大門。

當兩位接兵首長輪流在幾個畢業班做征兵動員宣傳時,我們這些不滿十八歲的學生們(當時的我,十七歲),都紛紛圍站在畢業班門口,看接兵首長在講台上慷慨激昂的演講。當時,看著兩位接兵首長穿著嶄新時髦四個兜軍裝(在七十年代,軍裝就是最流行的服裝),那雋逸挺拔的樣子,我的心就一直「砰砰」的跳。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渴望當兵的夢想瞬間破土而出,而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當上課鈴聲響起,別的同學都散去時,我還是站在畢業班門口,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兩位接兵首長看。可能是感受到了我渴望當兵的強烈決心,當那兩位接兵首長做完動員宣傳,準備前往下一個班時,其中一位個子較高的接兵首長,笑著朝我走了過來。

當走到我跟前時,那位接兵首長笑著問我,「小夥子,今年多大了。」當時看著身穿嶄新軍裝的接兵首長就站在我眼前時,我緊張的雙腿發抖,面色通紅,然後我低著頭結巴巴的說,「我,我今年十七歲了,年齡還不夠。不過等明年,我一定會報名,然後穿上跟你們一樣的軍裝。」說著說著,由於情緒激動,我還擡起了頭。

而看著我堅定的眼神,那位接兵首長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拍著我的肩膀說,「小夥子,有這個決心很好,我期望你明年能成功去當兵,也期望著你能早日穿上跟我們兩個一樣的軍裝。」當時的我,還不知道那兩位接兵首長身上穿著的「四個兜」軍裝是幹部服,因此還「傻乎乎」地點了點頭。而直到1973年底,我也穿上嶄新的軍裝,跟家鄉縣城的一百多名新兵一起到部隊後,才知道想穿上「四個兜」軍裝,是多麽的不容易。

但也就是從那一刻起,我堅定了自己當兵的信念。在接下來的一年裏,我都積極的為當兵做準備。我怕自己體檢不過關(當時的我,身體還比較瘦弱),就每天早上跑步,每天晚上做伏地挺身。除此之外,我還積極的練著字(我看到那兩位接兵首長在做動員宣傳時,在黑板上寫的字非常好看)。

當時十七歲的我,練字,也只是因為心底有對那兩位接兵首長的崇拜。但沒想到,就是我這堅持一年的練字,改變了我人生的第一步。

1973年12月25日,我們縣這一百多名新兵,都身穿新軍裝,胸戴大紅花,排成兩隊,在縣城鄉親們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夾道歡送下,步行前往縣火車站。走在前往縣火車站的路上,我看著站在道路兩邊揮旗歡送,還不時塞給我們或一個雞蛋,或一把花生的鄉親們,心底真是充滿了感慨,多麽好的父老鄉親,多麽真摯的感情。

之後,經過悶罐火車一天一夜的北上轟鳴和解放卡車一個小時的顛簸後,在第二天中午,我們這批新兵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新兵連營地。雖然在1973年12月26日中午,我們就到達了部隊,但按照慣例,我們還是算1974年的兵。

七十年代時入伍的兵,如果是冬季征兵,兵齡和工齡的計算有很大差別。在計算兵齡時,均從次年的1月開始算起,以此類推。但在計算工齡時,還是以發放入伍通知書的年份為準。因此,我是1973年12月26日到達部隊的,就是1974年兵。但我參加工作的工齡,還是從1973年12月算起。

在接下來為期三個月的新兵訓練裏,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我們的夥食了(在當時,我們的夥食標準是每人每月13.5元)。因為每人每天0.45元的夥食標準十分有限,所以我們的一日三餐,早飯就是小米稀飯、窩窩頭和一個鹹菜;午飯主食是高粱米飯,菜就是白菜炒肉絲;晚飯的主食是二米飯(大米摻小米),菜就是蘿蔔炒肉絲。

說是炒肉絲,但其實肉很少,基本上沒有什麽油水。因此,當時的新兵們,因為訓練強度大,再加上飯菜清湯寡水,都只能靠「量」來填飽肚子,所以每人每頓都至少要吃兩碗大米飯。記得當時,我們一排有個新兵,有一頓竟連吃了六碗二米飯,這個記錄,直到我們三個月新兵訓練結束,也無人打破。

三個月新兵訓練結束後,照例就是分專業、下連隊。得益於我當兵前一年的堅持練字,我在新兵連一百多名新兵中脫穎而出。因此,在三個月新兵訓練結束後,我就跟著我們新兵連長(姓李,1962年兵,也是二連的連長)一起去了他所在的二連。到了二連還不到半個月,當年的老文書退伍後(老文書是城市兵,提幹的意願不大,當了四年兵,就想退伍回家),我就直接被任命為了二連的新文書。

雖然當時我們新兵連,在分專業時,有不少戰友都有不錯的去處,但能直接被任命為連隊文書(相當於班長),我是獨一份。因此,在得知自己被任命為二連新文書的那一晚,我第二次激動的一夜都沒睡。第一次激動的一夜都沒睡,是在新兵連三個月訓練中,第一次發津貼的時候。

當時,我們第一次發津貼時,是一次性發放兩個月的津貼。當我從老兵班長手中接過那十二元津貼時(我的是三張兩元的面值,六張一元的面值),我激動的手都在顫抖。要知道,這可是我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收到屬於自己的一筆「小巨款」。

在七十年代,說十二元是一筆「小巨款」,這一點也不誇張。1974年3月初的一天,入伍一年多,也當了快一年文書的我,早上起床出操洗漱後在整理內務時,連長走到窗前告訴我說,讓我吃完早飯後跟他一起去七十公裏外的部隊醫院,看望連裏正在住院的病號。

我跟連長從縣城坐客車到達火車站時,正值中午飯點,見此情況,連長就說咱倆先吃飯,然後再去醫院。聽了連長的話,我便去買票吃飯,因為考慮到出差,我跟連長還是兩個人,所以我就點了一條豆瓣魚、一個麻婆豆腐、一個素菜湯和兩碗米飯(要糧票)。那頓飯,我跟連長兩人吃的是酣暢淋漓。

吃完飯結賬時,服務員說一共兩元九角錢。聽了服務員的話,我就立馬開始掏錢,心裏想著怎麽也不能讓連長付錢。但就在我掏錢時,連長擺了擺手,示意我停下,然後他付了錢。等連長付完錢,我倆走出飯店後,連長笑著對我說,「小趙,在部隊裏,戰士和幹部一起外出吃飯時,有這樣一個說法——當兵的跑腿,當官的付錢。」

當時聽連長說完話,我的心裏充滿了暖意,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部隊,真是幹部戰士一家親,也真是官兵一致。光陰似箭,到今天,轉眼四五十年過去了,很多事情我已淡忘,很多名字也已遺忘,就連我們連長的面孔,也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可連長的那句話,我卻一直銘記在心底。

在當文書的日子裏,因為我們連長和指導員(我們指導員姓徐,1963年兵),在工作上配合十分默契,平時生活中關系也很好,所以我的文書工作進行起來,也非常順利。就這樣,自1974年4月我被任命為二連文書後,我在文書的崗位上工作著,直到1978年12月底。

這期間,我下到一班當過半年班長,也曾兩次去新兵連帶過新兵(也是當班長)。可以說,只要有機會,連長和指導員都會不遺余力的讓我去到基層鍛煉。同時,到1978年12月底,此時的我,也已經成了連裏的首要提幹人選(只要連裏排長的崗位有空缺,我就能直接提幹)。當時的我,甚至都已經到團衛生隊進行了提幹體檢,可以說,我距離提幹,就是一步之遙。

但就在這緊要關頭,就在我繼續埋頭工作,為提幹做準備時,上級下發了不能直接從戰士中提幹的命令(以後要提幹,都要考軍校)。記得當時,在從連長口中得知這個訊息時,我的心裏真是五味雜陳,思緒萬千。眼看提幹已經觸手可及,眼看我就能留在部隊繼續工作和生活,卻忽然給了我當頭一棒。

在震驚過後,我也對自己的前景做了分析。本來當兵前我就沒有中學畢業,還放下書本這麽多年,想要憑借考軍校提幹,簡直是難如登天。思來想去,我認為當時的自己,只剩下了一條路,就是在明年年初退伍回家。當連長和指導員知道我決定明年年初退伍回家時,都紛紛嘆息不已,並對我做出了挽留。特別是連長,他曾找我談了三次話,希望我能多留在部隊一年,沒準還有轉機。

但當時的我,因為打擊實在是太大,再加上自己也已23歲,本想等提幹後就回家完婚(在1977年,我第一次回家探親時,跟我的中學同學小葛訂了婚,我倆在上中學時就已經兩情相悅),但現在已經沒有希望,而且家裏還催的很緊。因此,無論連長和指導員如何勸說,我都堅定了要在明年年初退伍回家的想法。見狀,連長和指導員也無可奈何,只能同意了我退伍的請求。

就這樣,1979年的春節過後,也就是1979年1月下旬,我就開始為自己的退伍做準備(因為一些原因,當年的新兵訓練只有一個月)。但就在一月底的一天,連長忽然來找到了我。見了面,也沒有過多寒暄,連長直接開門見山地對我說,「小趙,你一退伍,咱連裏就沒文書了,因此我想再重新選一名文書。但咱連裏的工作多,為了讓新文書快速上手,你看你能不能晚幾天走,帶著新文書熟悉熟悉工作。」

聽了連長的話,我知道自己當兵這幾年來,連長一直都對我非常好,眼看自己就要退伍回家了,晚走幾天,多為連隊做一點事也是應該的,於是我沒有任何遲疑,就回答說,「連長,你對我那麽好。更別說當初我剛來二連時,老文書也帶過我幾天熟悉工作。現在我要走了,帶新文書熟悉幾天工作也是應該的。」聽我說完話,連長笑了笑,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轉身走了。

時至今日,在此時此刻,寫到此處的我,心裏還是思緒萬千。有時候,一個不經意的決定,真是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就是因為答應了連長要帶新文書熟悉工作,所以我比別的退伍老兵晚走了幾天。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連裏老兵們都走的差不多,也就是我帶新文書熟悉工作的第三天下午,指導員忽然笑著來找了我。剛見面,我還沒來得及跟指導員打招呼,指導員就拉著我的手,然後高興的說,「小趙,這下你先不用急著走了。剛剛團裏下來通知,要每個連選出兩名戰士,統一到團裏參加半個月的集訓,然後進行考試。成績合格者,就能直接提幹。我跟連長已經把你的名字報上去了,這真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當時因為一些原因,不少部隊都開始擴編,我們團也開始進行擴編。一擴編,連隊基層幹部就大量缺失,這才有了這次直接從戰士中提幹的機會。

當時聽了指導員的話,我的心裏有激動,但更多的是緊張。激動的是本來就要退伍回家了,沒想到還有最後一次提幹的機會;緊張的是自己丟下書本這麽多年,雖然還有機會,但考試能不能過關,還真是不好說。但我深知這次機會的來之不易,不管怎麽樣,自己都要試一試。

因此,在去團裏進行集訓的半個月裏(集訓的內容就是讓我們復習考試的相關知識),我踏實主動,除了自己用心學,用心記外,有什麽不懂的,我都會及時的問別的戰友。因此,在半個月的學習後,雖說還有部份知識不是很懂,但得益於我上中學時的基礎不錯,大部份題目也能進行解答。

就這樣,我懷著忐忑的心情參加了考試。記得那次考試,一共出了七道數學題和一篇作文(作文題目是:難忘)。七道數學題,我絞盡腦汁,也只是寫出來了那比較簡單的四道(剩下的三道比較難)。但因為在中學時,我就愛好寫作,所以那篇作文,我不到半個小時就寫完了,再加上,我的字寫的不錯(這是一個加分項)。因此,當成績出來後,雖然只答對了四道數學題,但因為我的作文成績比較高,所以我的總體成績還是名列前茅,也如願地獲得了最後一次直接從戰士中提幹的機會。

就這樣,因為連長讓我晚走幾天,幫助新文書熟悉工作,這才讓我有了參加這次提幹考試的機會。在考試結束後,我也回到了原連隊。但因為我們老二連擴編成了新五連,所以一紙命令下來,我就被任命為了新五連一排的排長,每個月52元薪資。

自此,我結束了自己五年的戰士生活,在即將退伍回家的前夕,幸運的踏上了提幹的末班車,如願留在了部隊繼續工作和生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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