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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驚心 劉文輝第二次運軍火(4)

2024-01-23軍事

黔軍暗夜謀奪軍火遇上川軍悍將王靈官 亦兵亦匪劉黑鬥為謀財布伏兵家破人亡

節選自【戲說川軍】,歷史背景真實,情節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上一節說到軍火運輸船隊夜宿蔣家河口。第二天上午,約八時左右,五月花號炮艦,領著四艘輪船駛過豐都江面,示威性地拉響氣笛,尖厲的汽笛聲,響徹豐都縣城,正在煙塌上做夢的滇軍第五軍軍長葉荃,被汽笛聲驚醒,趕忙出來一看,五月花號炮艦率領的船隊,在江對岸陡岸下的深水區高速上行,軍艦上的炮口對著豐都碼頭。葉荃要過單筒望遠鏡一看,各艘船的船頂上架著機槍、迫擊炮,海員們荷槍實彈,在船舷邊一字站開,已做好了一副戰鬥的姿態。

葉荃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心裏罵道:「劉文輝,狗日的娃娃,你躲得過今天,躲不過明天。」他有什麽辦法,只是在心裏咒罵著。他的膽子再大,也不敢與英國軍艦開戰。再說,他那點裝備,七五山炮炮彈都沒有幾發,還打硾子個軍艦!

船隊是天剛一放亮,鍋爐未熄火,馬上啟航,因為今天要趕到重慶,還要到晚上抵達魚洞碼頭對岸的伏牛溪,因為重慶近郊的九龍坡有黔軍,這四船軍火已敞了陽,劉湘部也是到魚洞對岸接船,由陸路運到合川。船隊一路無話,天黑前,船靠魚洞對岸伏牛溪,劉湘部已準備好了彈板,直接卸貨。

陳洪範派出的護衛運輸部隊,應劉文輝要求,派出的是混成團、輜重團、工兵營。除了軍官攜手槍外,手槍連的士兵攜短槍,其余都是徒手。他們走大邑到成都,要經過劉成勛的防區、進入向傳義防區、由鄧錫候派兵,護送過石青陽的防區的遂寧縣,再進入劉湘防區的潼南縣,一路上還算安全。他們牽著騾馬,趕著馬車,更像是一個運輸馬幫,不過,這個馬幫有點大啊!五千多人,兩千多騾馬大車的,還有背手槍的,內行人一看,就知道是軍差。沿路土匪想打「啟發」,他們敢嗎?當地駐軍打了招呼的,不要對這支馬幫起「打貓心腸」!謹防「老命」出脫。

貨卸下來,馬上裝車,裝馱子。給二師的軍火分出來,由二師的接貨。劉文輝當然要與朗姆船長辦交接。運費在上海就付清了,劉文輝拿出一萬銀元的銀票,塞給朗姆船長。朗姆船長直說OK、OK的,劉文輝這個朋友值得交。劉文輝真舍得,沒有朗姆幫忙,水路運輸不知要出些什麽事,這筆錢花得值得!再說,用陳洪範的錢,建立自己的人脈關系,這真是一個無本生意。今後,英商輪船公司,他也有朋友了!

混成團、輜重團、工兵營已全員裝備完畢。劉文輝叫黃團長布置好警戒,全員就在伏牛溪的那個小場鎮上過了一夜,第二天才出發。從巴縣進入壁山境內,走北道,避開滇軍。

這批軍火,在四川的各部都知道了。都眼紅,都想吃下去,特別是滇黔軍。滇黔軍各部將領,可沒有什麽政治遠見之類的思維。唐繼堯也知道了這件事。對於想當西南王,問鼎中原的老唐,他是有政治野心的。這批軍火是使人眼紅,下面的人想搶,可以理解。但成都傳回來的一個情報,熊克武正在拉攏川軍各部,尤其是川軍第二、第四、第八師,這三個稱為舊川軍的師,是川軍中實力最強大的師。

唐繼堯當然明白熊克武的意圖,這一動作,對他圖川的野心,是極為不利的。這批軍火涉及了川軍第二師、第八師。涉及到劉湘叔侄!劉湘的川軍第二師,在川軍各師中,實力最強大,戰鬥力最強,是川軍中真正的正規訓練出來的軍隊。第八師在經劉文輝整訓後,已顯現出了強大的戰鬥力。如果得罪了劉湘叔侄,他們倒向熊克武,且不壞了圖川大計。唐繼堯權衡利敝後,下令駐川各部,不要對這批軍火再起「打貓」心腸。並告誡趙忠奇,不要在屏山、沐川無事生非。不要去惹那個四川軍界才升起來的新星劉文輝,因為,這關系到川軍二、八兩個勢力最強的舊川軍師站隊,他們要是與熊克武站在一起,四川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可惜,等唐繼堯知曉這事,權衡利敝,做出決定時,已經晚了,黔軍王文華部已經出手了。

駐重慶南岸的黔軍總司令王文華,接到了葉荃的電報,川軍第八師的軍火船即將到達重慶碼頭。要王文華想法扣住。那時,老唐還沒有發來制止的電報。王文華看到電報,四船軍火,五百噸的大輪船,要裝多少軍火啊。據葉荃的電報,軍火船應當在天黑前,到達朝天門碼頭。

王文華這個黔軍總司令,是「駐川靖國軍」黔軍總司令,並非貴州的總司令。貴州總司令是劉顯世,貴州督軍劉顯世是他的舅父,王文華當然屬於地方豪強興義派的。當了駐川黔軍總司令,當然是要擴軍,原來帶一旅人入川,後擴編為二個旅,其部下袁祖銘任旅長,然後又擴編成兩個師,袁祖銘又升任師長,兩個師,計劃擴大到十團人,要編成五個混成旅!這王文華的心大喲!

貴州一個窮省,跑到四川來擴軍,招的兵是貴州人,養兵的錢四川出!五個混成旅,相當於五個簡編師!蔣介石時期稱為暫編師。當年大清朝,核定貴州練新軍,量貴州財力,還要四川補貼的狀況下,才只能練一個混成旅,王文華一下子要養五個混成旅,貴州窮啊!只有刮四川的地皮。但他的駐地有限,油水不大。要擴軍,老舅劉顯世不是不想給,貴州窮啊!他還要維持貴州地面,貴州省內還要養幾個旅的省防軍。王文華擴軍,最差的是槍彈,一聽說有這等好事,心裏不癢才怪了!

王文華通知駐在重慶南岸的袁祖銘部,調一個團渡江進城。這個團從銅元局過渡,到達菜園壩,開進到巴縣衙門附近駐紮。秘派眼線在朝天門碼頭,準備在船靠岸,卸貨時,這個團突然封閉朝天門碼頭,扣下軍火。因為按照常規,江輪今晚,必靠岸朝天門碼頭。王文華以為這批軍火,是手拿把掐,跑不脫的。

可是,船到朝天門江面,太陽還未落下,船隊直接高速駛過朝天門江面,煙囪裏冒著大股大股的黑煙,表明鍋爐正在拼命的加煤,以保持船速。袁祖銘一看,財喜要跑脫了啊?看那個上水輪船拼命的逆行,可能今晚不會停在九龍坡碼頭了,但最多只能到魚洞!魚洞屬於巴縣地界,雖在長江南岸,但屬於川軍二師的地盤,劉湘部有一個團駐紮在魚洞。魚洞碼頭是貴州輸出貨物的集散地,也是四川,下江的貨物進入貴州的一個通道,那地方肥啊,收點貨物過境稅,也是一大筆收入。雖然魚洞在長江南岸,但這種地方,劉湘是不會放脫的。

王文華下令駐在南岸一品場的一個團,馬上開赴魚洞方向,袁祖銘在朝天門碼頭的一個團,立即抄近路,趕到魚洞對面的伏牛溪。王文華判定,軍火應當在伏牛溪解除安裝,二師的軍火陸路運到合川,八師的軍火走北道,當然也會在伏牛溪卸貨。

王文華是不想放脫這筆財喜。往漁洞方向行進的一個團,並不是要進入魚洞。強行進入魚洞,必定要與川軍二師發生沖突。川滇兩軍在嘉定的屏山、犍為戰火才停幾個月,王文華也不想明打。這個團繞道到江津的江口。江津是雖是川軍二師的防區,但那是綦江匯入長江的河口,沿綦江河行軍,離縣城還有幾十裏,那裏正是一個空擋、準備從江口,順流而下渡江,在伏牛溪上遊登岸,攔截已裝載好的陸上運輸隊。

王文華的算計是不錯,可是,沒想到的是,從朝天門到伏牛溪,那可是好幾十裏路,隊伍開過九龍坡,天已擦黑,到了茄子溪,正在路上急走的黔軍士兵,五月天,氣溫已上升到三十攝氏度,又是雨季,下雨前的悶熱,黔軍士兵熱得汗流浹背,只有解開軍衣行軍,晚上又沒吃到飯,又沒有水喝,一個個難受的。正在這時,前面響起槍聲,清脆的步槍聲,咕咕的水冷機槍聲。看來,前鋒與誰打起來了。一個通訊兵急急的跑來報告,「前面遇上了硬火,可能是第二師的軍隊。」

袁祖銘一聽,心裏想:「這事早就該想到了,這麽一大批軍火,劉湘當然要妥為保護,只是不知對方實力如何。」

「先退下來,向兩邊察看,另外找路走過去。」

那時,中國的軍用地圖幾乎為零,就是民用地圖,也是用的外國人編的圖,最普及的是中、小學生教材上的插圖,實際上只是大略方向,縣、鎮位置、距離等。至於道路、標高、溪流什麽的,都沒有。袁祖銘的探子們,不,應當叫偵察兵,只是拿著指南針,摸著黑天去找路。

不過,他們想找到路並不難,但各處路口,都有川軍把守。守茄子溪的是劉湘部的一個旅長。這個旅長就是王陵基。王陵基這個大名各位應當有印象了,就是那個在長三堂子扇蔣介石耳光的陸軍上將王陵基。當然,那時的王陵基,還不是陸軍上將。二次革命時,投靠北洋,因鎮壓革命有功,由模範團長升為旅長,成了重慶鎮守使。陳宧入川後,調任山東煙台鎮守使。袁世凱垮台,他也被北洋派排擠,賦閑回鄉。

作為前清舉人老爺、留日士官生,武備系的大佬之一,失去了權力,他不甘心哪!起眼一看,四川軍政舞台上,自劉存厚被逐出四川,周道剛、徐孝剛一批武備系大佬下台,武備系是一闕不挀。正如四川老百姓調侃當時的武備系軍官們,「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現在四川軍界風光的,是速成系、保定系、還有長衫子(國民黨)軍人。要投身軍界,只有矮身委曲了。王陵基的外號是王靈官,「靈官掃堂」,那可是幫閻王爺索命的角色,此人打仗兇狠,所到之處都不得清靜!能考上前清舉人的,並非沒有頭腦,起眼一看,他敎過的學生中,只有劉湘可能是個成大事之人。他找到劉湘,要求在劉湘手下來做事。

劉湘為人厚道,對當年軍校的老師,還是認的。那時的人,都是尊師的。王老師要來,如何安排呢?讓他在師部當個高級參議,一個月給二百銀元養起來?王老師似乎不是缺那二百銀元的人。敢在上海長三堂子用鈔票燒開水喝的人,就是個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他不缺錢,重慶鎮守使任上,抄家國民黨系的家產分肥會少嗎?重慶鎮守使、煙台鎮守使,這兩任鎮守使,足以攢下萬貫家財!在成都有豪華公館,是二百銀元能養活的人嗎?正好,新擴的旅,找不到合適的人帶,就委曲他,給他個旅長當當吧。

王陵基也不嫌棄,旅長就旅長吧。當年辛亥後,他就是模範團長,他那個團,是當時川軍的樣板,戴旅長銜,後來的混成旅長,重慶鎮守使、煙台鎮守使,轉了一圈,還是回到原地了。不過,王陵基重獲帶兵的機會,還是非常珍惜的,剛從地方民團整編的一個旅,王陵基抓緊訓練。能當模範團團長的人,說明他對軍隊正規訓練有一整套。這個旅確是訓練有素、班、排、連進攻、守備等基本戰術,個人軍事技術,確有後來居上之勢。因為這個旅駐地壁山,壁山緊鄰巴縣,劉湘通知王陵基,出動部隊,在茄子溪、伏牛溪,保護這批軍火運輸安全,並負責把這批軍火安全護衛到合川後,再護送劉文輝到潼南。

王陵基這個混成旅,調了四個營,加上機炮特科部隊,翻過歌樂山,進入巴縣境內,部署到了茄子溪、伏牛溪。因巴縣境內是劉湘的防區,王陵基部到達,貴州山的兵,當然不知道。

王陵基提前一天到達,爬到一處高山,用單筒望遠鏡看完了地形,他在每條山路處,各連抽派一個排、一挺機槍、一門小炮,由連長帶隊,連副在後面掌管部隊,在各處山口修野戰防禦工事。黔軍要起「打貓心腸」,走哪條路,都不通。黔軍要是強攻,在後面的兩個營集群,就可以快速增援。

袁祖銘的多路探子,轉了幾處,都被狙擊,在茄子溪的叢山裏,這裏響幾槍,那裏響幾槍。袁祖銘的探子隊,黑天黑地的轉來轉去,因為指北針有限,不是每一隊都有指北針的,轉暈了向,又轉回到了原地。袁祖銘明白,對方早有準備。對方有多少軍隊在這裏,不知道。軍隊實力,從槍聲判定,不可能是民團之類的,而是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軍隊。要想獲得這批軍火,偷襲是不成了,只有強攻、硬搶。

在山裏不好找方向,沿著河灘地攻擊前進,那是不會錯的。袁祖銘決定先以連集群進攻,試探一下,再決定進攻規模。在茄子溪的河岸上,黔軍一個連展開,悄沒聲息地向前推進。槍響了,一排排槍響起來,還響起了爆炸聲,爆炸的火光一閃一閃的,袁祖銘在望遠鏡裏看到,黔軍士兵正在被暴打,被手榴彈炸倒一片片的,這一個連,被打回來了。

袁祖銘頭都大了!因為輕裝偷襲,機槍沒有帶來。又沒有炮,只有步槍。黔軍連手榴彈都是稀缺裝備。對方守軍有多少不知道,反正火力比自己的猛。怎麽辦?再來一次寬大正面的營集群進攻,他還不信,對方守軍能放一個營、一個團?

黔軍士兵,被驅趕著,在山坡上跌跌撞撞的摸近川軍陣地,幾聲槍響,一顆顆閃亮的圓球升上空中,在空中炸開,天空中就象掛著幾盞燈籠一樣,把山地照亮!這是什麽?傳說中的「照明彈」?袁祖銘這一級的軍官當然知道,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上海傳過來的時髦雜誌裏介紹過,看來,川軍都有這個新玩藝了!袁祖銘還沒反應過來,川軍陣地上的機槍、小炮、步槍,一齊向黔軍士兵招呼!幾挺機槍打得如同刮風一樣,小炮彈不斷在黔軍群中炸開。袁祖給銘一看不對,立即命令號兵,吹起退兵的牛角號。黔軍土啊,連吹軍號人才都沒有,還在用苗族的牛角號指揮軍隊。

袁祖銘知道,遇上了硬火。對方絕對不是一個連、一個營那麽簡單。黔軍一個團,有一個機槍連,說起來笑人,最好的主力團,有三挺機槍,但這是唯一的一個團,黔軍的拳頭部隊,有二挺機槍的,算主力團了,但這種團也就二、三個,其它的,只有一挺機槍配置。對面川軍是五挺機槍在叫,還有小炮幾門,對方兵力必定是一個團以上。算了,今晚在這裏硬上,恐怕老本都要賠上了。袁祖銘派騎兵通訊兵,回重慶南岸搬救兵,要機槍、大炮都要帶來。

準備從江津江口渡江的黔軍一個團,他們趕到江口時,天已全黑。找到船老板們,沒有一個船老板,敢在暗夜下,在這一段暗灘叢生,渦流眾多的水域暗夜拋河渡過長江的。江口下面的小南海,大白天還常常打爛船,何況是晚上。威脅不成,又想花大錢,但船老板們死也不幹,打爛船是收了本錢,落水後能從小南海爬起來的,是少之又少。黔軍也沒有辦法,只有等天亮再說吧。

劉文輝夜宿伏牛溪。聽到茄子溪方向,響了一陣槍,又是爆炸聲的。確實緊張了一陣。他又把防禦部署檢查了一遍,他的親信部隊混成團,確實令他滿意,執行他的命令不帶折扣的。所有車子、騾馬、軍火集中在一起,內圈一道防衛。小街邊上一道防衛,在小街外還有一道防衛圈。在河壩,有江防軍的一個營守著,劉文輝給了余際唐的江防軍三百枝步槍,每支槍三百發子彈,還有上百箱手榴彈,這也算是給余際唐保護的報答了。

劉文輝接到王陵基的通知,要他明天一早,即刻上路,他帶隊在後面給他斷後,黔軍已起了「打貓心腸」,還是快速脫離此地,免生意外。

袁祖銘等到的,不是大批兵力增援,而是一紙命令,立即撤回,停止這次行動。當然,正在江口準備渡江的黔軍,同樣接到了命令。這是唐繼堯的電報到了。老唐要建立川滇黔反熊統一戰線,不得不暫時放棄這筆財喜。

劉文輝率運輸隊一早上路。有了第一次押運的經驗,這一次,防護更為嚴密,專門騰出多架馬車,安放機槍小炮。又就地征了上千精壯民夫,挑著彈藥箱。每到一處駐地,設定多層防衛。過了川軍第二師的防區潼南,進入遂寧,在川軍石青陽部防區邊經過,劉文輝不敢大意,因為石青陽的第六師,是由義軍組成,人員復雜,武器更雜,從前清的單打一、擡槍、火藥槍、川造步槍、漢陽造,日式步槍等。這些由袍哥、土匪組成的軍隊,明搶暗奪,拉肥豬,掌紅吃黑,那樣來錢快幹哪樣。對於送上門來的貨,他們當然想啊!石青陽不幹,不能保證下面的人不幹。

遂寧的駐軍,駐軍營長劉黑鬥,探知劉文輝的運輸隊來了。馬上點起全營兵力三百余人槍,想在一處山谷處,襲擊運輸隊,弄一大筆財喜。他把他的三百多個土匪兵,兩邊山上各放一個連,剩一個連堵口子。劉黑鬥雖是土匪出身,圍三闕一的兵家之道還是略懂一、二的。他要的是財喜,不是要人家的命的。這批財喜是有點大啊!除了自用的外,還可以拿來賣錢!一桿硬火(步槍)少說也要十塊銀元,這一下子,且不是大發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財沒有發到,老命出脫,還家破人亡!

也合該劉黑鬥倒黴。官兵剿他,從來就沒吃過大虧。石青陽起事護法成軍,因為人員、快槍不夠一個師的編制,不能編師,只給了一個「路司令」的名號。唐繼堯又封了他一個什麽「援陜總司令」之類臨時職務,算不上是正現軍。為了湊齊師的編制,在其防區內,打出了一個「招安司令部」的旗號。所謂招安,就是招土匪下山,成為正式軍隊,這一招還真靈,那些十幾、二十年的老土匪們,紛紛下山投靠。石青陽以「人槍」多少封官!三百人的封為營長,七十人以上的封為連長,七十人以下的封為連副,二、三十人的封為排長。上千人的封為團長。不過,這種大股土匪都想自立為王。還有沒有來的。劉黑鬥部算是其中的大股了。石青陽是人也多了,槍也多了,差不多可湊一個師的編制了。

土匪的武器,本來就是亂七糟八的,下山了,石青陽也沒有新槍給他們換裝,劃一塊駐地,每月撥點維持費,就算收編了。土匪們錢不夠花,當然要想辦法,但他們是「官兵」了,不能明搶了,只有暗搶。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個規矩,劉黑鬥部並不遵守,同樣是掌紅吃黑,畫個花臉打家刼舍,劉黑鬥部駐紮遂寧地界,禍害地方,地方士紳百姓,上書石青陽,石青陽派人來查,當然是查無實據。遂寧民謠,「原來的土匪在山上,現在的土匪在街上」!遂寧也有警察隊,縣長掌控的警察隊幾十桿破槍敢幹什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地方官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得罪了劉黑鬥,不知哪天頭腦分家,還不知是怎麽回事。

劉黑鬥坐在滑桿上,晃晃悠悠地出了遂寧城,一路上做著發財夢。軍隊布置停當,探子來報。川軍第八師的運輸隊,正午以前,就會經過這裏。

劉黑鬥設伏的地方,正是從重慶通往成都、順慶(南充)的北大路。路有二到三米寬,雖是土路,但馬車還是能走的。這個地方,大路兩邊,是一些不連慣的高高低低的小山,山上長著松樹、竹子,灌木之類的,埋伏百十人,還是不易發現的。

劉黑鬥也知道他的對手,名叫劉文輝,是第八師的一個旅長之類的學生官。土匪對軍校出來的軍官,稱為學生官,他們與學生官也幹過架。當年楊森營駐防川北時,經過遂寧,也曾受地方之托,剿過劉黑鬥,他劉黑鬥也是跑脫了的。星換鬥移,如今的劉黑鬥不也成了遂寧城的主宰了!他認為,學生官也不過如此。你再狠,沒有老子的地皮子熟!

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護衛隊,不就一連兵嘛,老子打你個冷不防,以為那些兵,槍一響,就會逃命。他沒有想到,這個劉文輝,居然在隊伍兩側,還有搜尋隊。劉黑鬥在後面掌火,他當然沒有看見。說來也可憐,他這個營長,連一個單筒望遠鏡也沒有。埋伏在兩邊山的上土匪,當然是最先看到了搜尋隊。這些土匪也不慌不忙的,想等這些兵,進了黑松林,老子慢慢的來收拾你。土匪的槍不行,刀,一人還是有一把的。進入黑松林是近戰,槍不一定好使。

搜尋隊走近了,他們才看見,這些兵們拿的是些什麽槍啊?當然不是那種「五子」快槍,而是一種短短的,挎在腰間,兩手平端,槍管又粗又大,還有不少「洞洞眼眼」!這可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新鮮貨!

原來,搜尋隊手持的是P-18德式衝鋒槍。這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期,為了適應戰壕戰,德國新造的衝鋒槍。因為德國是戰敗國,規定不能制造、裝備衝鋒槍,並且要收繳銷毀。正好,劉文輝要采購軍火。掌管軍火的軍官,與馮.凱特林合計,被收繳銷毀,不如變成錢,反正是一筆糊塗賬,馮.凱特林向劉文輝推薦這種新式武器,劉文輝在上海也看到了樣槍,他向陳洪範、劉湘推薦,用白菜價,每支九個銀元,還附五百發子彈。據說,當時的成本,不到二十馬克,銀元與馬克,幾乎是等值,也算撿了一大漏。這種P-18後來大量從德國進來,中國人稱為小機槍,因槍管上有洞眼,又稱為花機關槍,手提機槍。當然,能在中國暢銷,後來就提價了。馮.凱特林為此,還發了大財。

土匪們不識貨,當然不知道它的厲害。不過,很快就知道了。那些兵接近黑松林,手裏的洞洞眼眼槍,噴出了火舌,達達達的槍聲清脆,幾支P-18對著松林掃射,打斷了樹枝,子彈掃倒了正在看稀奇的土匪。這一下子炸了毛!土匪們哄的一聲,向山上跑!土匪不知道,這叫做火力偵察。土匪一跑,暴露行蹤,那些兵用衝鋒槍追著打。行軍大隊裏的前衛官一看,下令馬車上的機槍、小炮,向兩邊山上招呼,兩翼的兩個連,向山包上攻擊。

劉黑鬥在後面,聽見前面打得熱鬧,還以為是得手了呢!仔細一聽,這些槍炮聲,不對呀,槍聲如炒豆一樣,分不清點子,炮也打得邪乎,一炮接一炮的炸開,這可不像自己的土槍士炮,八成是遇上硬茬了!

劉黑鬥有點慌神了,這個財喜,今天看來是發不成了。正想下令「扯風」(土匪黑話,即逃跑),炮彈已落在他的指揮所附近,一下子炸翻了他的幾個兵。這還等什麽,跑吧!

他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追著打。想當初打刼時,一看不是對手,馬上扯風,對方是趕走就了事,也不會追。今天遇上什麽煞神了,居然還追著打!炮彈不斷的落下,毫無正規作戰經驗的土匪,一窩蜂的亂跑,一顆炮彈落下,倒下去一片人。機槍也是追著掃,身邊的人不斷倒下,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兩邊山上埋伏的人,也被側翼的兩支搜尋隊趕下來,劉文輝兩翼包抄的兩個連,也追上來。這些兵們一個個像長了飛毛腿一樣,居然跑到前頭把他們截住了。那個有洞洞眼眼的槍,子彈一掃一大片,這些土匪兵們,一個個丟槍爬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劉黑鬥已被亂槍打死,沒有死的土匪,也被沖上來的兵,一個個殺死。

要知劉文輝押運軍火所遇到的險情,請往下看。此文已編入合集。感興趣的朋友,請點關註,連線起來一口氣看下去,更有味道,還可以看到川軍混戰系列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