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情報局局長基裏洛·布達諾夫 (Kyrylo Budanov) 認為,烏克蘭與俄羅斯的戰爭可能進入最後階段,戰爭可能在 2025 年底或 2026 年初結束。布達諾夫在年度雅爾達歐洲戰略會議上根據情報數據分享了這一預測,雅爾達歐洲戰略會議是一個匯集西方和烏克蘭知名人士的國際平台。
隨著最初的入侵演變成一場消耗戰,了解敵人的戰鬥意誌、資源和彌補損失的能力對於計算戰爭軌跡至關重要。布達諾夫提供的具體數位以及專家分析為討論提供了事實依據,使其對預測準確的時間表更有價值。
俄羅斯軍事生產
任何消耗戰最終都會成為對社會忍耐力、戰爭經濟、外交和彌補損失能力的考驗。隨著戰爭的拖延,這些問題愈演愈烈,將一方推向臨界點,繼續戰爭只會惡化其處境。軍事生產和彌補損失的能力是戰爭中可以計算和預測的有形因素之一。
布達諾夫談話中一個值得註意的點是俄羅斯計劃在 2024 年生產 149 輛 T-90M 坦克。
乍一看,根據開源情報計畫 Warspotting的 數據,俄羅斯今年損失了大約 47 輛 T-90M 坦克——這一數位明顯低於預計的產量,這讓人很容易認為俄羅斯的坦克產量與其戰場損失持平
然而,這只是表面的評估;俄羅斯的現實要嚴峻得多。
俄羅斯一直嚴重依賴翻新蘇聯時代庫存的老式坦克,如 T-72、T-62 和 T-55/54 型。目前戰場上的大多數坦克都依賴於已停產的坦克。
雖然這使得俄羅斯能夠保留T-90M等更先進的坦克,但 俄羅斯的蘇聯準備正在迅速耗盡,坦克艦隊正在急劇衰落。
OSINT 分析師 @Highmarsed 跟蹤露天倉庫並在 X(以前是 Twitter)上分享見解,他提供了更詳細的評估。他報告說,到 2024 年 7 月 6 日,俄羅斯的 T-55 庫存下降了 31%,T-62 下降了 37%,T-80B 下降了 79%,只有 9% 的 T-72 從倉庫中移除。
雖然這些數位可能並不準確,但它們很好地反映了俄羅史坦克儲備的快速消耗。
OSINT 分析師 @Highmarsed 跟蹤露天倉庫並在 X(以前是 Twitter)上分享見解,他提供了更詳細的評估。他報告說,到 2024 年 7 月 6 日,俄羅斯的 T-55 庫存下降了 31%,T-62 下降了 37%,T-80B 下降了 79%,只有 9% 的 T-72 從倉庫中移除。
雖然這些數位可能並不準確,但它們很好地反映了俄羅史坦克儲備的快速消耗。
此外,追蹤戰場損失的 OSINT 分析師納艾爾西奧估計,截至 2024 年 10 月 4 日,自 2023 年以來,俄羅斯軍隊在波克羅夫斯克方向(原阿夫迪夫卡方向)總共損失了 539 多輛坦克和 1,830 輛車輛(包括坦克)——這個數位遠遠超過了俄羅斯目前的坦克生產能力。
鑒於自 全面入侵烏克蘭以來,俄羅斯已損失了3000多輛坦克 (該資訊可透過Oryx或Warspotting等開源計畫獨立證實),俄羅斯損失的坦克數量超過了其戰前整個現役坦克部隊的損失,以及超過30%的最先進的自行火炮和多管火箭發射系統。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釋出的高級分析師達拉·馬西科特的一份報告進一步詳細說明,預計到 2026 年俄羅斯將耗盡其儲存的多種蘇聯時代軍事裝備。
彌補俄羅斯空軍損失也面臨明顯挑戰。一些老款戰機已不再量產,而新型戰機產量也並不令人印象深刻。例如,布達諾夫指出,俄羅斯計劃在 2024 年僅生產 14 架蘇-57 戰鬥機。
話雖如此,對俄羅斯來說也不全是壞訊息: 其伊斯坎德爾飛彈產量,尤其是伊斯坎德爾-M,已大幅增加。 雖然布達諾夫沒有具體說明數位,但這與俄羅斯頻繁使用這些飛彈的地面報道相符。
這對烏克蘭來說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因為它目前無法完全保護自己免受這些飛彈的攻擊。數量有限的愛國者系統無法完全保護城市和整個前線。此外,彈道飛彈本身對大多數防空系統來說都是一個問題。
緩解這一威脅需要采取多層次的方法:增加防空數量以及探測和預警系統。這應該與允許烏克蘭使用西方武器越過邊境進行打擊以及發展深度打擊能力以在遠處摧毀這些飛彈儲存相輔相成。
不幸的是,這些因素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西方及其對戰爭持續投入的意願——而烏克蘭對此僅有有限的控制權。
但俄羅斯還能進一步擴大產量嗎?
根據卡內基基金會的同一份報告,截至 2024 年初,俄羅斯除無人機以外的軍事裝備生產已達到穩定水平。除非建造新工廠,或者政府承擔暫停出口或關閉生產線以改造和現代化現有設施的重大風險,否則不太可能進一步擴張。
值得註意的是,現在是 2024 年 10 月初,即使俄羅斯開始建造擁有所有必要裝置和人員的現代化工廠,也需要一年多的時間才能實作這樣的生產。這意味著在 2025 年下半年之前,任何重大擴張都是不可行的
目前,俄羅斯正試圖借助外國夥伴和盟友來彌補生產能力與前線需求之間的差距。
基裏洛·布達諾夫認為,北韓是俄羅斯在這方面最大的軍事夥伴,這主要是因為北韓的炮彈供應量很大。他指出, 北韓的炮彈抵達後,戰鬥在8-9天內就會加劇,這種影響最多持續兩周, 這表明炮彈供應量與戰鬥強度之間存在直接相關性。
鑒於北韓也一直在用自己的庫存向俄羅斯供應武器,因此不確定平壤能否大幅提高產量以滿足俄羅斯的需求。目前還不清楚北韓願意從自己的火炮儲備中抽調多少火炮,尤其是在北韓半島緊張局勢持續的情況下
烏克蘭國內計畫對戰爭努力產生了重大但經常被忽視的影響
盡管西方技術受到政治、外交和專家圈的廣泛關註,但烏克蘭國內生產、開發和擴充套件自主技術的效果卻被低估了。
布達諾夫將軍解釋了烏克蘭對包括莫斯科在內的俄羅斯腹地進行遠端無人機襲擊的重要性。這些襲擊動搖了俄羅斯人民的信心,破壞了俄羅斯領導人提供終極安全保障和確保俄羅斯軍事實力的信念。
隨著戰爭的進展,越來越多來自不同社會背景的俄羅斯人開始質疑,為何戰火會蔓延到自己的家園,以及他們的領導層是否真的能夠維護俄羅斯戰前的強大軍事力量地位,保護自己的公民。
但烏克蘭的成功並不局限於遠端無人機襲擊。另外兩項關鍵創新也影響了戰爭的行程:
無人水面航行器(海上無人機)
在入侵初期,烏克蘭本已規模較小的艦隊無力抵抗俄羅斯的黑海艦隊,俄羅斯海軍的主導地位似乎不容置疑。但隨著俄羅斯黑海艦隊的驕傲—— 「莫斯科」號飛彈巡洋艦被成功摧毀,這種看法開始迅速改變。
但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而引進國產海上無人機則成為烏克蘭的奇襲武器,迅速演變為海軍的核心武器,在艦隊基本無法運作的情況下,烏克蘭成功摧毀了俄羅斯黑海艦隊四分之一的艦隊。
更重要的是,這些無人機使俄羅斯海軍無法自由行動。烏克蘭的糧食船現在航行更加安全,因為任何試圖實施封鎖或攻擊的行為都有可能遭到烏克蘭在黑海立即有效的報復。這種能力使烏克蘭能夠保護其海上利益,同時遏制俄羅斯在黑海的行動。
不到一年時間,戰場上的FPV無人機數量從幾十架猛增至幾萬架。
FPV 無人機
FPV 無人機(價格不到 1,000 美元的小型競速無人機)的廣泛使用改變了戰場格局。這些無人機能夠瞄準一切目標,從裝甲車到前進的步兵和偵察無人機,甚至直升機。
在 2023 年和 2024 年初火炮短缺期間,FPV 無人機成為軍火庫中的關鍵工具,通常作為遠距離與敵人交戰的主要手段,有些無人機可以使用發射無人機飛行至 20 公裏。
透過基層努力、誌願者組織和一些政府援助,烏克蘭已成功擴大無人機生產規模並實作無人機彈藥標準化。盡管無人機仍然短缺,而且國家在軍事單位采購無人機方面也缺乏足夠的參與,但戰場上的無人機數量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已從幾十架激增至數萬架,使其成為戰場上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投資烏克蘭國內生產並與西方國家開展聯合計畫可能是最有效的途徑之一。 這種方法有助於降低獲得使用西方飛彈深入俄羅斯境內的授權所帶來的政治風險和後果——烏克蘭已經成功獨立實作了這一目標,而且不會導致對核飛彈發射的過度擔憂。
自給自足的烏克蘭對其合作夥伴更有利,可以緩解西方因其自身軍事供應減少而產生的政治摩擦。這將有助於烏克蘭在不斷變化的安全和地緣政治環境中發揮重要作用,並成為歐洲在防務領域的關鍵合作夥伴。憑借其成熟的專業知識和生產能力,烏克蘭將透過合作計畫有機地為西方防務努力做出貢獻。
這不僅僅關乎軍隊
布達諾夫將軍指出,俄羅斯內部的盤算表明,如果俄羅斯不能在預期的時間內結束戰爭,它將無法在可預見的未來(至少 30 年內)宣稱自己是「超級大國」。相反,它最多只能指望成為地區領導。
俄羅斯內部份析預測俄羅斯將失去其全球地位,只剩下兩個超級大國:美國和中國。
俄羅斯內部份析預測,全球超級大國將只剩下美國和中國兩個,這種情形被稱為「中國崛起」和「美國主宰」,而俄羅斯在全球舞台上將沒有立足之地。
這一預測不僅僅是由戰爭生產挑戰所驅動,還受到不斷惡化的金融和經濟形勢、增長放緩和預期挫折的影響。
法國前軍事情報官員皮埃爾-瑪麗·莫尼耶(Pierre-Marie Meunier)分析了俄羅斯央行2023年的數據,強調俄羅斯出口大幅下降。2022年至2023年,商品和服務出口分別下降29%和17%,而進口分別增長10%和5%,導致貿易順差大幅下降。
2024年9月,俄羅斯將基準利率上調至19%,通脹率達到7%以上
穆尼爾描繪了一幅嚴峻的景象:俄羅斯一半以上的人口依賴國家補貼,2021 年的貧困率超過 13%(即使貧困線遠低於西方),62%的俄羅斯人缺乏儲蓄或無力負擔基本必需品以外的生活費用, 俄羅斯有可能面臨一場長期經濟危機,讓人想起蘇聯解體前的那場危機。
公平地說,制裁雖然沒有阻止戰爭,但卻在慢慢扼殺俄羅斯,使其越來越難以管理戰爭的後果。
制裁雖然沒有阻止戰爭,但卻正在慢慢扼殺俄羅斯。
這些日益嚴重的問題為未來的談判創造了潛在基礎,澤連斯基總統希望透過定於 2024 年 11 月舉行的和平峰會來尋求外交解決方案。
然而,布達諾夫將軍提出的時間表可能比11月的會談更為現實,因為庫爾斯克的局勢是一個重要因素。
庫爾斯克因素
繼烏克蘭成功入侵庫爾斯克後,俄羅斯政治精英面臨著新的問題。
如果談判真的進行,俄羅斯不會以強勢姿態參與:政權在被迫就自己的領土進行談判時會顯得更弱。任何政權都會想方設法避免在內部被視為軟弱或無能,因此俄羅斯將試圖以更有利的姿態參與談判。
這表明
俄羅斯可能不願在 11 月認真參與談判,
可能會推遲任何實質性談判,直到他們試圖奪回庫爾斯克。雖然俄羅斯目前正在努力將烏克蘭軍隊趕出該地區,但他們正在穩步集結軍隊,為不久的將來的更大規模行動做準備。
雖然這種設想合乎邏輯,但對凱瑞姆林宮來說卻存在嚴重風險:無法奪回庫爾斯克可能會進一步損害普亭的形象,因為他不僅未能保衛俄羅斯領土,還被迫就領土問題進行談判。盡管俄羅斯政府宣傳俄羅斯軍隊強大,但無法奪回這些土地將損害他在國內的形象。
如果不能奪回庫爾斯克,可能會給凱瑞姆林宮帶來嚴重風險,損害普亭的內部形象。
另一方面,我們必須考慮到庫爾斯克的重要性及其對俄羅斯精英和社會的影響可能被高估。他們可能會完全忽視它,直到情況變成一個公認的、無關緊要的事實,庫爾斯克成為俄羅斯決策的一個次要因素。
如果普亭能夠在頓巴斯持續取得進展,進一步向烏克蘭領土推進,並將註意力從其他地方的損失轉移開,情況將尤其如此
本分析的局限性
如果沒有自我反省和承認對數據的懷疑,這種分析就不能被認為是全面或完整的。雖然這些數位可能看起來一致,但它們並不一定反映普亭的理性,普亭的理性可能基於完全不同的假設,比如認為西方軟弱或烏克蘭政府不穩定。
車輛數量少和經濟困難可能不足以迫使普亭結束戰爭。 畢竟,在入侵開始之前,許多個人甚至一些專業分析人士僅根據駐紮在邊境的軍隊數量就對俄羅斯的意圖表示懷疑。他們得出結論,這些兵力不足以占領烏克蘭,因此相信普亭不會繼續入侵。
他完全可以減少進攻行動,讓他的將軍們鞏固戰果。透過在前線大量埋設地雷並持續進行飛彈襲擊,他可以讓烏克蘭處於不確定狀態——太危險了,無法恢復正常的生活或商業活動。
在低強度戰鬥和減少軍費開支的情況下,普亭或許能夠拖延戰爭,在戰爭和經濟之間尋找更長時間的平衡,等待談判中最好的條件。
這並非完全不現實,因為歐洲與俄羅斯鄰國(尤其是中亞地區)的貿易一直在飆升。這一趨勢表明,俄羅斯可能找到一條避免經濟崩潰的道路,並可以利用其人口優勢以較低的強度繼續戰爭。
普亭的設想是,西方領導人可能缺乏繼續幫助烏克蘭的決心。
普亭敏銳地意識到西方國家的厭戰情緒,並認為西方領導人可能缺乏決心和動機來維持對烏克蘭的高水平援助。外國援助在國內政治中往往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問題,經常成為反對派的攻擊目標,他們指責政府優先考慮對外支出,而忽視了國內緊迫問題,如教育、醫療保健和基礎設施。
盡管如此,我們都同意,如果戰爭沒有結束,其強度可能會降低。這意味著烏克蘭需要一個長期的行動計劃,無論是為可能的第二次入侵做準備,還是維持一場低強度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