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常務副國務卿庫爾特·坎貝爾 視覺中國 資料圖
8月28日至31日，美常務副國務卿庫爾特·坎貝爾存取東加、萬那杜和紐西蘭三國。這是繼2023年年中對南太地區國家進行「分進合擊」式造訪後，美國高級官員的又一次存取。考慮到坎貝爾在美國印太戰略規劃和實施中的關鍵地位以及圍繞此行展開的諸多安排，他此次存取帶有明顯的承上啟下性質——既是對之前美國在南太地區外交的階段性總結，又是對下一步美在本地區外交的初步展開。這意味著南太地區在美國印太戰略中的地位將進一步上升。
坎貝爾此訪的兩個重點與特征
從28日赴東加參加太平洋島國論壇、29日在萬那杜出席各種活動，到30日在奧克蘭與紐西蘭官員進行戰略對話，坎貝爾的整個行程主要涵蓋兩個重點方面，其間體現出鮮明的個人風格。就行程的兩個重點方面來講：
第一個是推動南太地區「制度化」與在相關國家布局落子並舉。應對氣候變遷、落實【藍色太平洋2050戰略】、地區安全等是今年太平洋島國論壇的主要議題。美方宣布為太平洋復原基金提供額外的2000萬美元以支持其核心操作程式。同時，美國國際開發署將啟動兩項補充氣候融資活動，並與論壇秘書處合作，提供資金將民間社會和非國家行為體納入【藍色太平洋2050戰略】實施計劃。另外，以國防作戰復原國際合作促進南太國家應對氣候變遷等自然災害的韌性，透過實地培訓、演習、研究、研討等形式與相關國家保持接觸。美方正竭力以各種方式來增強自身在這一多邊機制中的影響力。另一方面，加大對東加、萬那杜等國的拉攏力度。對東加提供國內簽證服務以降低申請美國簽證的成本，對萬那杜提供資金以支持其天氣預報和預警系統現代化，為吐瓦魯海岸改造計畫和國內沼氣系統計畫提供資金以增加土地面積和獲得清潔能源的機會，支持巴布亞紐幾內亞的無人機醫療配送中心可行性研究和試點計畫，等等。
第二個是存取紐西蘭，尋求提升兩國關系，為歐庫斯機制（AUKUS）的未來擴員做準備。與存取其他南太地區國家相比，坎貝爾存取紐西蘭的背後顯然有著不同的考慮。這不僅表現在與新方就太平洋地區事態發展、印太戰略環境、中東、俄烏沖突、南海問題進行戰略對話以統一認知，而且催促新方支持包括太平洋警務倡議和太平洋復原基金在內所謂的南太地區「制度化」，以使其深度介入南太地區事務。更重要的是，緊緊抓住紐西蘭在過去半年中對歐庫斯機制立場明顯轉變的有利時機，透過啟動新-美關鍵和新興技術對話來探討雙方合作的新途徑，其實質是利用紐西蘭對歐庫斯機制的第二根支柱——探索獲得先進能力的渴求心理，引誘對方不斷升級合作水平，為其加入美國主導的歐庫斯機制打基礎。
整個行程只有短短三天，卻體現出坎貝爾鮮明的個人風格：
第一是能夠放下身段，作出傾聽南太地區國家呼聲的低姿態。坎貝爾從存取伊始就強調要傾聽南太地區國家的聲音，他在萬那杜參觀維拉港中央醫院、出席文物歸還儀式以及會見當地民眾代表的姿態使其明顯區別於之前來訪的美國官員。尤其是參加論壇前就公布的對南太地區國家的合作計劃表明美方已提前與物件國家一起做了大量細致的調查和溝通工作，這恐怕與坎貝爾本人的領導不無關系。
第二是借重多邊合作，精心營造「多對一」的對中施壓氛圍。與近年來美方官員動輒從意識形態出發宣揚所謂「中國威脅」、鼓動與中國對抗相比，坎貝爾明顯采取了「夾帶私貨」的方式，其外交操作要老練得多。一方面與包括中國代表在內的多方會議代表接觸交流，強調要增加本地區人民的福祉，另一方面卻在會議期間暗地指出要聯合太平洋島國，企圖抹黑中國。同時更無中生有地聲稱擔心「中國在太平洋地區建立可能的力量投射能力和利用這些國家的前哨進行各種與太空相關的活動」。而在存取紐西蘭期間，坎貝爾則毫不掩飾對中國的敵意，不僅對中菲海上爭端表示所謂「嚴重關切」，而且故意以民主議題為由頭制造美澳新與中國之間的對立。
域內國家的擔憂和質疑
面對美方丟擲的合作計劃，相關國家也表達了擔憂和質疑。這些擔憂和質疑表現在兩方面。
一是擔憂美國「口惠而實不至」致使有關合作措施淪為「畫餅」。2023年，美國在修訂與密克羅尼西亞聯邦、帛琉共和國和馬紹爾群島共和國的自由聯合協定時，曾承諾未來二十年內向這三個國家轉移71億美元，但來自國會的掣肘致使該承諾至今未能實作。這影響到本地區國家對美國履約的信心。面對美方提出諸多合作計劃，一些資金需求量不是很多的計畫還好說，但像太平洋復原基金這樣實際上需要高達15億美元資金的大計畫，美國只投入2000萬美元顯然是杯水車薪。如果靠本地區國家眾籌來填平資金缺口根本不現實。因此，美國下一步的籌資能力將是大計畫能否實施的關鍵。
二是質疑美國的最終目的是推動地區軍事化，本地區國家將遭受「池魚之殃」。本次論壇爆出的最大新聞與會議主要議題無關，而是坎貝爾與澳洲總理艾爾巴尼斯關於太平洋警務倡議的談話。從中可以看出，美國早有成立地區警察部隊的心思，只不過現在恰好經澳方之手得以實作。對此，有美方學者指出「這只會加劇該地區的軍事化以及外部勢力造成的持續壓力和不穩定」。萬那杜等國同樣對這一倡議表達了質疑，認為這一倡議應該符合本地區國家的目的，而不是大國的地緣戰略利益。換言之，本地區國家對於大國競爭態勢了然於胸，希望美澳等國真正幫助解決緊迫的氣候變遷和經濟發展問題，而不是迫使本地區國家選邊站隊，充當大國賽局的棋子。
不過從總體看，美國的合作計劃的確抓住了本地區相關國家的「痛點」，同時也明確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合作計劃中大多數計畫投資不多，但操作性強、周期短、見效快，大機率會增強美國對本地區的影響力，對此不可輕視。
另一方面，從具體內容看，坎貝爾此訪又帶有很強的承上啟下性質，因為合作計劃中的許多計畫是前兩年美國對南太地區國家政策的進一步細化，坎貝爾在論壇上只是提出了一部份，許多計畫還有待於進一步實施，這決定了美國下一步勢必會保持在本地區的持續投入，相應地，南太地區在美國印太戰略中的地位也將得到進一步提升。
（崔榮偉，上海社會科學院國際問題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澎湃新聞特約撰稿 崔榮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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