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訂婚宴上，男方弟弟指著我調侃：
「小姨子有半個屁股是姐夫的，我哥以後有福氣了。」
我筷子一摔，站起來質問他什麽意思。
哪知男方弟弟一聲狂吼：
「閉嘴。」
呵，無能狂暴嚇唬誰呀！
我桌子一掀，雙方不歡而散。
誰知一周後，姐姐竟提出重辦訂婚宴。
1
周末一大早，還在被子裏夢周公的我被媽媽轟醒。
「今天是你姐的訂婚宴，你趕緊起來準備準備。」
我看了一眼窗外，還灰蒙蒙的。
「天還沒亮呢，昨天不是已經和你把禮品禮金都點了三次，還要準備什麽？」
回頭一看，媽媽早已穿戴整齊，正站在床頭大聲嚷嚷：
「結婚是女人的終生大事，我們要給你姐準備好，不然以後被婆家看不起。」
周立是媽媽給姐姐安排的相親物件，兩人認識了不到半年就在長輩地催促下匆匆訂婚。
「還是對方求著我姐嫁過去的。」
我小聲地嘀咕，卻禁不住她的催促趕緊起床。
「你說什麽？等下見了男方家人你可不能這樣了，一定要註意禮貌，要叫長輩。」
約定十一點開席的訂婚宴，卻因周立父母親戚堵車延誤了一小時才開席。
「哎呀，親家，我們終於見面了。」
周母一來就緊緊的抓住母親的手，身後跟著男方一眾親戚。
「親家母呀，我們提前出發了，都怪突然修路，就堵了一個小時。」
「沒事沒事，我們也是剛到不久。」
母親一邊應答著，一邊招呼著對方親戚入座。
宴席開始，雙方父母說著體面話，作為晚輩的我只顧埋頭吃飯。
周媽像是突然發現了我：
「這是小玉的妹妹小霞吧？聽說你在上高中。」
我點點頭，卻看到媽媽瞪了我一眼，趕緊咽下口中的食物。
「是的，阿姨。」
她指著姐姐男友旁邊的那一頭黃發，正拿著酒杯和長輩們喝得醉醺醺的男子。
「那個是我家小兒子，阿勝，今年剛上大學。」
我看了一眼媽媽，不答話。
周父聽到後，放下酒杯，臉色在酒精作用下有點熏紅。
「以後小姨子嫁過來也不錯，一個高中生，一個大學生。」
這意思不言而喻，我放下碗筷，正要發作，媽媽握住我的手，
"學生還是以學業為主，小霞明年就要高考了。"
誰知那周勝斜眼看了我一下，打了個飽嗝。
「小姨子長得挺標致的呀。」
「小姨子有半個屁股是姐夫的，我哥以後有福氣了。」
我筷子一摔，站起來質問他；
「你什麽意思？你們家打的是什麽主意？」
周立馬上站起來打圓場，
「我弟弟喝多了，你讓讓他。」
我可不吃這一套，喝酒從來只是借口。
「這婚還沒結，你們就這麽欺負我一個高中生，這婚事要是結了，你們家豈不是要往死裏欺負我和我姐。」
周父母眼看我雙親及姐姐臉色不好，趕緊陪笑：
「怎麽可能。」
哪知道周勝一聲狂吼：
「閉嘴。」
全場一片寂靜，呵，無能狂暴嚇唬誰呀！
我桌子一掀，大家不歡而散。
2
訂婚宴不歡而散後，家人沒再提起這件事。
只是我心中，似乎就像堵著塊石頭，不吐不快。
放學回家溜進房間，我猶豫地向姐姐開口解釋：
「姐，那天訂婚宴我是真忍不住。」
「我知道，這件事，本就是他們家不對。」
姐姐放下手中的書，安慰地笑了笑。
「你也別放在心上，認真讀書，明年就要高考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準備考個編制，男人可以沒有，飯碗可不能丟。」
姐姐在本地小學做聘用老師，正好今年學校有招聘，所以對這次考試特別上心。
暗中慶幸我姐不是戀愛腦，但是又忍不住關心，
「那你現在還和他有聯系嗎？」
「不聯系，拉黑了。」
「爸媽那邊你打算怎麽說？」
「如實說，反正沒收禮金，我和他也剛相親認識半年，也是太快了。」
「這次訂婚我原是不想答應的，耐不住都給我壓力。」
「也是借這次機會，看清楚對方家庭。」
這時媽媽卻突然推門進來，一臉為難。
「周立和他媽媽過來了。」
客廳裏，周立和他媽媽坐在沙發上，看到姐姐出面，尷尬笑笑。
「小玉，我打你電話你都不接，我只能親自來見你了。」
姐姐點點頭表示聽到，出言冷淡，
「我們已經分手了。」
「訂婚宴當天晚上就已經分手了。」
周媽媽一看氣氛不對，馬上開始打圓場。
「小玉呀，那天只是孩子的笑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又想握住我媽媽的手，卻被避開，訕訕說道，
「親家母，小霞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可不能再耽擱了，女人的黃金期就這幾年。」
「我姐二十五呢，沒你說的那麽老。」
平日裏最討厭陰陽怪氣，現在這樣說我姐姐更是不可以。
誰知道她白了我一眼，開始給姐姐灌迷魂湯，
「小玉呀，你看我們兩家都已經訂親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做得那麽難看。」
「小霞年紀小，你這個姐姐可不能跟著她一起胡鬧。」
好家夥，挑撥離間到我們姐妹頭上，就不怪我不積口德了。
「我年紀小，但是明事理，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你家兒子年紀大，卻腦子不清楚，嘴巴更不幹凈。」
周媽媽顯然沒想到我對她也這麽剛，轉頭開始給我媽媽下眼藥。
「親家母呀，這養兒子和養女兒可不一樣。」
「我有兩個兒子最清楚，男孩子頑皮一些，但不能管得太嚴，你看現在小孩動不動就是抑郁癥。」
「女孩子嘛，驕縱一些，要面子，要別人哄，父母要是不管好，以後嫁不出去。」
一時間我簡直被氣笑了，真不知道這兩人是來道歉？還是吵架？
有這樣的家婆，以後我姐不得要脫一層皮？
真想把這兩人叉出去，眼不見為凈。
「阿姨，別擔心，也不會有女孩子想嫁去你家，你回家哄著你家兒子吧。」
我學著她的語調，直接下了逐客令。
姐姐起身，開啟了門，
「我們已經分手，沒什麽好說的。」
「時間不早了，你和阿姨請回吧。」
周立怕是嫌自己不夠丟人，回了句。
「小玉，我是不會放棄你的。」
我雞皮疙瘩掉一地，說霸總的台詞，也要看臉的好不！
3
周立果然言出必行，讓人深切的感受到了——
霸總的行為在小說中讓人心動，在現實中卻令人害怕。
姐姐放學帶學生出校門，卻被捧著鮮花的周立給攔住。
他單膝下跪，一手舉著鮮花，一手舉著戒指。
「小玉，我們是天生一對，嫁給我吧。」
他這般作秀，自然是被好奇心重的同學和家長圍住，旁邊還有兩三個他請來起哄的人。
連我都替姐姐尷尬到腳趾摳出三室一廳，都什麽年代了，還不知道女孩早不喜歡這一套了？
姐姐自然是不想跟他纏結，徑自繞過了他。
他連忙起身追上，
「小玉，你怎麽不理我。」
姐姐被他這一行為徹底激怒，
「我們已經分手，早沒有關系了。」
「你現在已經擾亂公共秩序了，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
旁邊看熱鬧的老老少少笑出了聲，有幾個學生開始開導他，
「小玉老師不喜歡你，你別再騷擾他了。」
「對對對，我們小學生都知道愛是放手，而不是死纏爛打。」
不過一會，就有人開始在抖音上傳視訊，標題為
「小學女教師校門口當眾拒絕求婚」
視訊在網上引起了熱議，
「女生拒絕得好幹脆，被這種人求婚很心累的樣子。」
「都分手了還求婚，這男人也是有趣。」
「在小學門口求婚，對學生影響多不好。」
甚至有人直接@教育局，成功把姐姐送到領導面前喝茶。
那天晚上姐姐紅著眼睛回家，看到坐在沙發上焦急等待的父母，輕輕說了句；
「爸媽，我沒事，你們別擔心。」
媽媽剛想張口，卻被周媽媽的來電打斷。
「親家母，我聽周立說今天去學校找小玉了。」
「小玉怎麽一點不給周立面子，年輕人脾氣大，你多勸勸她。」
媽媽終於是忍不住了，大聲質問她，
「你們這樣做已經影響到小玉的工作了！你知不知道小玉被領導喊去談話。」
長這麽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媽媽和別人急眼。
「女孩子家工作有什麽要緊，更何況她還是個臨時工，以後還不是要靠我兒子養著。」
原來聽姐姐說，從相親到約會，她和周立一直是AA，姐姐從不和他計較這些，現在倒還有臉來說養女方。
姐姐最終也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開了免提互懟，
「阿姨，周立那點薪資，養活自己都困難。」
哪知對方一聽姐姐接話，立即開始畫餅。
「你們現在還年輕，以後一起奮鬥，都會有的。」
我擡頭看看天花板，畫餅技術如此高超，要是開公司鐵定會上市。
「他要是再來學校，別怪我不客氣。」
「小玉，你一個女孩子家，不要成天氣性那麽重，氣郁傷身，會影響要小孩。」
「周立要不是因為在意你，哪裏會去學校找你。」
「對了，我們有個親戚在單位上班，以後你想轉正，讓他幫幫你？」
「只要你和周立好，一切都好說。」
姐姐緊緊的咬住嘴唇，身體不住的顫抖，我知道，被氣的。
再聊下去，姐姐可能真的會崩潰，我對著手機狂懟，
「你們家要是有那麽大本事，你兒子現在還一個月拿兩千五呀？」
說完直接掛掉電話，
姐姐終於忍不住抱著媽媽哭道，
「媽媽，他這樣做，讓我以後怎麽在學校呆下去。」
4
次日上學，就察覺同學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
納悶之時，同桌這時候一條抖音連結發過來：
趕緊看看，你火了。
連結標題：
小姨子嫉妒心強大鬧姐姐訂婚宴
封面圖上赫然是在訂婚宴上的我。
心中一沈，已經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
視訊中，心機地將周勝的糊言穢語刪了去。
只剩下我起身質問他們什麽意思，以後我姐姐嫁過來會被他們欺負的話語。
評論區更有人在帶節奏，
「我認識視訊中這人，脾氣特別不好。」
「妹妹嫉妒姐姐嫁了好人家，怕以後父母偏心吧。」
「大喊大叫的，家長的臉色都變了，一點不顧全大局。」
甚至有人在評論區為周勝的那句無能狂暴「閉嘴」點贊。
全程他都沒有露臉，將我推到風口浪尖，他卻躲在身後暗自得意。
呵，他能做出這樣的事，一點都不奇怪。
還沒等我將手機關掉，班上一個男同學就湊了過來。
「吳小霞，這視訊裏的潑婦是你嗎？」
「關你什麽事！」
我不想理會，他卻不依不饒。
「視訊說你嫉妒你姐姐，該不會是你愛上你姐夫了吧。」
說完後還誇張的捂住嘴尖叫起來，就怕班上其他同學沒聽到似的。
我再也忍不住，直接將桌子上的書全部向他砸去。
但是他卻越來越興奮，怪叫著：
「被我說中了吧。」
「小姨子愛上姐夫。」
我沖上去捂住他的嘴，和他扭打在一起。
最終結果就是，我們被班主任叫到走廊狠狠的批評一頓，還叫了家長。
父親氣喘籲籲地趕到學校，聽完事情地原委，激動地向老師解釋，
「我們小霞沒有錯，網上那些都是胡說八道。」
「老師，如果小霞這次不出聲，你讓以後同學們怎麽看她，她以後怎麽在學校學習。」
「我們堅決不道歉，要求那位男同學道歉。」
父親轉過身，眼眶已經是紅紅的。
男同學的母親趕來後，扭著他的耳朵來道歉。
「對不住呀，我們和小周家一個村的，他從小就和周勝玩得好，聽了阿勝說的話，所以......」
看著男同學從牙縫中擠出的一句對不起，我突然感到一陣恐懼，這件事遠遠沒完。
送走了父親，我回到座位發呆，從始至終，我們家人明明沒有錯。
自從在訂婚宴在被男方弟弟羞辱，我怒掀桌子雙方不歡而散之後。
姐姐的工作受到影響，我在學校被同學指指點點，父母在背後肯定承受了更多。
難道女生受到羞辱時，忍氣吞聲的接受才是對？
難道發現對方並非良人，自欺欺人的接受才是對？
如果這些對才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那它就是吃人的怪物。
如今我們一家，已經被這怪物壓迫得喘不上氣。
我趴在桌子上，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眼淚。
這時，同桌推了我一下。
「這麽快就睡了？我還想跟你八卦一下周立家呢。」
我猛然擡起頭，淚汪汪地看著她。
「你認識他？」
她微微一笑，
「一個村的，他們家的奇葩事呀，十裏八鄉都傳遍了。」
5
下自習已經晚上九點，我背著書包走在路上，兩個意想不到的人攔住了我。
「小姨子，我們談談。」
周勝叼著根煙斜斜地站著，身後跟著班上給我造黃謠的男同學。
「談什麽？是談你哥是怎麽被我姐拒婚？」
「還是談你是怎麽將視訊掐頭去尾發到網上詆毀我？」
下午視訊的事，我還一肚子氣，現在他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周勝沒想到經過一連串事情，我態度還是如此強硬，將煙狠狠踩在腳下。
「別給臉不要臉，訂婚宴上要不是看著那麽多人在，我早就扇你了。」
說著，還沖上來作勢要打我。
我閉上眼，想象中地巴掌沒有落下，反而是周勝饒有興致地盯著我的臉。
「怕了？」
我惡心地轉身要走卻被攔住，周勝撇撇嘴，吐了口痰。
「跟上。」
周勝將我帶到附近的燒烤攤，沒一會，他就與那群朋友喝上了頭，眼睛通紅。
「小姨子，上次確實是我說錯話，這杯酒我幹了。」
看著他一飲而下，我只感覺到莫名其妙。
不明白他的腦回路，捅你一刀，然後給你揉傷口安慰？
要是真心誠意的道歉，還會出現今早視訊的事？
我撇撇嘴，並不打算領情。
「我很好奇，你當時為什麽說那些話？」
「難道是，你認為姐夫和小姨子這種亂倫關系很正常？」
聽了同桌今天跟我說周家的事，對於他們家的奇葩事，已經有了大概了解。
只是想知道，他是怎麽看待這些事的。
「亂倫？越亂越好！」
他身邊朋友一直在偷聽我們對話，聽到亂倫二字，更是興奮地叫出了聲。
「哎，阿勝，你家不就是......」
周勝給了他推了他一下，醉醺醺地說，
「沒錯，我認為很正常，我們家人都認為很正常。」
我白了他一眼，言語中僅是鄙夷。
「你們家人認為正常，是因為你家就是這個情況。」
周勝臉色刷地變白，低著頭沈默。
許久，他終於回過神，沖我笑了笑。
「沒錯，我家就是這樣，你又能怎樣？」
「你姐還不是看上我哥，著急地要嫁過來，最後是被你搞砸了。」
我氣得站起身，雙手緊握住拳頭，不停地顫抖。
自訂婚宴起，周家如同蒼蠅一般騷擾著我家人。
對他們極致惡心，但又無可奈何。
到最後，還要將鍋扣在我身上。
周勝身邊朋友看到這局面，趕緊勸著他，
「不是說好是來給別人道歉的嗎？怎麽還吵起來了。」
周勝還是一副醉醺醺樣子，指著我。
「道歉，我是想道歉，可是別人不領情呀。」
「我哥的婚事要是被我攪黃了，以後我哪有臉見他。」
「今天不把這事解決了，你別想走。」
周勝拿起酒杯，拍著桌子問我，
「小姨子，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
「你姐到底還嫁不嫁我哥？」
6
我撥通了姐姐的電話，沒一會就接聽了。
「姐，是我。」
「小霞，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回家？」
聽著姐姐的聲音，我心裏糾結要怎麽跟姐姐說才好。
周勝在這時擡手指了指我，表情早已不耐煩。
「姐，我現在和周勝在燒烤攤。」
對面一陣沈默，隨即傳來姐姐低沈的聲音。
「周勝，你想對小霞幹嘛？」
周勝嘖了一聲，搶過手機。
「嫂子，我剛剛真誠地和小姨子道歉了。」
「她都已經不生氣了，你就和我哥和好了吧。」
看著周勝焦急的要一個答案，莫名的覺得他很可悲。
出生於那樣的家庭，接受不同常人的三觀，以至於要向外界抵抗。
也許，他當時真的就是玩笑。
只是他不知道這對於他人的傷害有多大。
他以為，一個道歉，能讓所有人回到訂婚宴前。
然而，很多事情，已經不是一個簡單地道歉就能挽回的。
電話那頭的沈默讓周勝更加焦躁，他揪著頭發，像是想到了什麽。
「嫂子，你不是要考學校了嗎？我二姨父可以幫忙。」
「只是你們還不給面子復合，我們就不好過，也不想看別人好過。」
話中意思不言而喻。姐姐氣得在電話裏直嚷，
「周勝，你還真是和你哥一樣，拿前途來威脅我呀。」
「難道我考上了，你還能把我敢走？」
周勝輕笑，仿佛勝券在握。
「不敢不敢，只是日子過得沒有那麽舒服罷了。」
「我聽二姨父說，這教師職稱操作空間挺大呀。」
姐姐許久的沈默，讓我知道這次還真被周勝拿捏到了。
「姐，你和周立和好吧。」
我話音剛落，周勝一臉震驚，他朋友更是忘了喝酒。
「小霞，你是認真的嗎？」
姐姐猶豫的詢問著，隨即想到了什麽，怒吼。
「周勝，你是不是威脅小霞。你要是敢動她，我和你沒完。」
周勝趕緊否認，只是電話那頭的姐姐根本不相信。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給我的感覺只有無盡的消耗。
消耗的不僅是雙方的信任與好感，更是徹徹底底地重新整理了三觀。。
結婚本就是兩家人之間的磨合，但在出現不可調和的嫌隙時，為何不能放手？
人情社會，面子比天大。
只是兩人今後是否能幸福，就沒人在乎了嗎？
他們只會說，大家都是這樣的。
或者是，為了孩子，忍一忍。
他們看不到，三觀不合的兩人在一起的無言。
他們聽不到，雞毛蒜皮中的惡言以對。
他們甚至忘了，在婚姻中，自己有多久沒開心的笑過了。
聽著姐姐和周勝的對話，我意識到，這件事再這麽拖下去，只會更加沒完沒了。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怎麽就不能放過彼此呢？
「姐，你相信我，再辦一次訂婚宴吧。」
7
第二次訂婚宴是個天氣清朗的日子，周家全體提前到了酒店。
我們卡著點在周家宴席慢悠悠出現時，周家明顯松了一口氣。
看的出來，這次周家對訂婚宴特別上心，不僅比上次更精心布置，邀請的親朋好友比上次翻了一倍。
大家都心知肚明，上次的訂婚宴已經將周家的臉面踩在地上摩擦，還要不要臉，就看這一次了。
甚至我們進門時，周媽媽帶領全體親友起身熱烈鼓掌。
不奇怪，只是有點可笑。
不過，人多熱鬧，好呀。
宴席上，不斷的有親屬舉杯過來，周家父母喜氣洋洋地寒暄。
「上次只是一個誤會，兩個孩子好著呢。」
我疑惑，曾經對姐姐挑三揀四的周媽媽去了哪？怎麽就變了一副面孔。
「聽說上次是阿勝招惹了小姨子，怎麽今天沒見到這小子呢？」
男方的親戚真是將看熱鬧不嫌事大發揮得淋漓盡致，
周勝在另外一桌，與叔伯們一臉得意地表明，是他拯救了他哥哥的婚姻。
那一桌人聽著他的吹噓，油膩眼神有意無意得落下我身上，曖昧且惡意。
有一人按耐不住，大聲囔囔，
「既然阿勝和小姨子和好了，那他們就要喝一杯。」
其他人更是起哄，
「喝一杯！」
「喝交杯酒。」
姐姐臉色變得慘白，不安地望著我。
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即大方地笑了笑。
「提到了上次的事，巧了，我也正向和阿勝道歉呢。」
周家人一聽，全體希冀地看著我。
周勝更是神氣地走上舞台，得意洋洋。
我旁若無人地開啟麥克風：
「各位來賓，大家中午好，我是女方吳小玉的妹妹吳小霞，我替姐姐感謝大家百忙中抽空來這次訂婚宴。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之前和男方弟弟阿勝發生了點小矛盾。」
看著台下男方親友幸災樂禍的眼神，我勾起嘴角，無辜地看向如鬥雞一樣神氣的周勝。
「回頭我一直想不明白，阿勝為什麽會說出那樣的話，知道昨天他親口向我解釋。」
我摁下手機上的播放按鈕，大螢幕上賀喜的視訊一下子消失，變成了監控的畫面。
周勝醉醺醺地還沒反應過來，只是默默地看著我。
我敷衍地笑了一下，
「謝謝你的犧牲。」
實際上，我們去的燒烤店，安裝有網路攝影機。
而在場所有人都被監控畫面吸引了。
監控裏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我和周勝的拉扯，甚至能聽到我們的聲音。
「我不就是跟你開了個玩笑，至於要鬧到這個地步嗎？」
「我小時候就看到我媽和二姨父滾床單，現在大家不都好好的。」
「我當年高考沒考好，還不是我二姨父出面，要不然我哪能上大學。他對親女兒都還沒我好，你說是為啥？」
和上次周勝無能狂暴一樣，所有人呆若木雞。
在場人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眼神在周媽媽，周爸爸以及二姨父之間來回。
周媽媽全身顫抖，看著眾人失望，鄙夷，嘲諷地眼神，一下子撐不住，暈了過去。
我淡定自若地走下台，出酒店之前我走向已經全身僵住了的周家人，送出自己的最後一份大禮。
「要是以後再來騷擾，我會直接舉報周勝上大學的事。」
「你們不會以為，我掌握的就這些吧？」
8
第二次訂婚宴鬧得更加沸沸揚揚，畢竟第一次訂婚宴已經在網上有了一定熱度，這次直接上了熱搜。
視訊中暈了的周媽媽被人送往醫院，而在周媽媽離開後，周爸爸瘋了一般的與二姨父扭打在一起，周勝前去攔架，被他爸爸一拳砸在臉上，呸了一句：野種。
周勝忍不下這口氣，吼了句，「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外面養了女人，還生了女兒。」
現場一片混亂。
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吃著零食，看著這一出喜劇，果然藝術來源於生活。
他們家的情況，同桌已經和我大致說了。
他二姨父與媽媽學生時期就開始戀愛，兩人感情很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只是他姥爺一直嫌棄二姨父家家庭條件差，配不上他媽媽，一口回絕了。
恰逢此時周爸剛從外地經商回來看上周媽，為了結婚買了房子車子，得到姥爺的青睞。
周立父母結婚時，二姨父也考上了本地公務員，居然還和二姨在一起了。
沒過兩年，平步青雲，姥爺也就松口，二姨家還有了一個女兒。
周勝是怎麽會跟我說到他媽媽和二姨父的事呢?
那天他酒後胡言亂語，在我的引導下，一股腦的將所有事情倒了出來。
只是周勝毛口中聽到相關事情時，更是覺得荒誕不堪。
周媽媽和二姨父的關系從來沒斷，而且趁著親戚這一層關系一直亂來，周爸爸也只是被蒙在鼓裏。
從他記事時起，二姨父出現的次數比親爹還要多，周末節假日更是經常帶著他和媽媽去旅遊。
直到三年級一天放學回家，看到二姨父和媽媽在床上做著茍且之事，幼小的他懵懵懂懂，卻又好奇。
「媽媽，你們在幹嘛？」
媽媽一把推開二姨父，穿上衣服後哄著他，
「沒幹嘛，不要告訴爸爸，長大後你就知道了。」
待到他懂事之後，這件事就一直梗在心中，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
說的話，不知道家裏面會鬧成什麽樣。
不說吧，又對不起爸爸。
直到有一天，他親眼看到父親和副駕駛上一個年輕的阿姨親熱。
心中的火苗，一下子熄滅了。
9
後來的事情？
也就是因果報應吧，事情實在是鬧得沸沸揚揚。
小周父母離婚了，二姨父一家也離婚了。
小周爸爸自然是立即和外面的那位阿姨領了證，小周媽媽搬出去那天，阿姨還不忘特意來羞辱一番。
「當年罵我生不出兒子，炫耀你有兩個兒子，現在還不是灰溜溜的給我滾蛋。」
「你有兒子有什麽用，還不知道是誰的種！」
「以前罵我做小三不要臉，你更不要臉，做出這種事，我都不敢活了。」
周父在外有人的事家中早已知曉，小周媽媽一直將用家中兩個兒子作為威脅，想要保住在周家的地位和財產。
周家就是一些小本生意，只是經此一鬧，周家聲名狼藉，生意一下子就垮了，還外欠了不少債。
周勝電話詢問生活費時，周父更是火冒三丈，
「我的錢，一分都不會給你。」
沒過兩年，二姨父和周母再婚了，不過沒辦婚禮，悄悄領證。
周立之後一直單身，求著找人介紹物件，被對方罵了回去。
至於周勝，聽說大學畢業後去外地工作，很少有訊息。
兄弟二人從沒回過那個家，也許，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原來的二姨父。
多麽可笑呀，原來以為他們早已習慣了這樣荒唐的倫理綱常，只是一切撕下面具露出真面目時，他們又變得很具有禮義廉恥，神聖不可侵犯。
周勝膽大，但是無知，不知道窮寇勿追的道理。
周媽媽伶牙俐齒，但是不明大義。
所以才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和姐姐遇上了小周媽媽。
小周媽媽憔悴了許多，她一臉歉意地看著我和姐姐，語氣苦澀：
「小玉，小霞，我們家人對不起你們。」
說完搖搖欲墜，姐姐向上前扶，被我攔住了。
我「哦」了一聲，這句道歉，終究是等來了。
正義雖遲但到。
可惜我並不感動。
我們家的正常生活也為此受到了嚴重的幹擾。
「姐姐，我們出去吧，姐夫在外面等你。」
「慢慢走，小心肚子裏的寶寶。」
周母聞言面色煞白，喃喃道；
「小玉已經有孩子了。」
她緊盯著姐姐，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
「可憐周立現在還單身。」
我上前擋在姐姐面前，輕輕地對她說，
「沒忘記我說的話吧，今後不要再有瓜葛了。」
我轉過身，只留給她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從此以後，我和姐姐，該擁有自己的人生了。
10
一年後的高考結束，我開心地走出考場，與在考場外的父母緊緊擁抱。
這時，手機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簡訊。
「祝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愉快，及感謝你的幫助。」
落款是周勝。
我揚了揚嘴角，挽起母親的手臂踏上回家的路。
擺脫了那樣的家庭，他應該過得舒心些了吧。
記憶不由的回到周勝來學校找我的那個夜晚。
他和朋友在燒烤攤邊喝得醉醺醺，最後拍桌子問我，
「小姨子，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
「你姐到底還嫁不嫁我哥？」
我白了他一眼，嘲諷道。
「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家。」
周勝猛地站了起來，將啤酒瓶握在手中指著我，
「你再說一遍。」
周勝朋友一看情況不妙，起身拉住他。
他甩開朋友，眼神緊盯著我等待答案。
「不嫁。」
我心裏明白，現在是最後攤牌時候，今後還會不會受到騷擾，就看這時候了。
誰知道他竟然笑彎了腰，隨後神經質般的鼓起掌。
「說得好，說得好。」
「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家。」
「你們不是想要徹底擺脫我們家嘛？我幫你。」
我被他突然起來的反應嚇了一跳，又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幫我？吃錯藥了？」
我冷笑一聲，完全不相信他所說的。
下一刻，卻聽周勝將心裏最深的秘密全盤托出。
「這個家，我早就恨透了。」
「小學時候就看到我媽和二姨父滾床單，長大後又看到我爸抱著阿姨，還有了個女兒。」
「剛開始我還安慰自己，是他們那一輩的事，不由得我管。」
「我裝作視而不見，開始麻痹自己，和他們一樣覺得一切都很好。」
「直到我高考升學宴那一晚，我表妹在我耳邊說，希望我去死。」
周勝升學宴那晚，他同樣喝得醉醺醺的躺在床上。
他表妹悄悄地溜進房間裏，突然用繩子勒住了他地脖子。
「你怎麽不去死，你快去死呀。」
表妹瘋狂地勒著繩子，他極力掙脫，就在他快要窒息之時，二姨父沖了進來。
二姨父將妹妹推倒在地，將他護住身後。
這一動作，讓表妹陷入絕望。
「爸，周勝走關系上大學，你花了十萬眼皮都不眨一下。」
「我媽媽想讓你去找校領導，把我調到重點班，你卻嫌棄丟人。」
表妹突然笑了出來，整個人已經癲狂。
「因為周勝是你兒子吧？」
「你給我閉嘴。」
二姨父呵斥道，卻不敢看自己的女兒。
「我閉嘴？你和小姨做出那麽惡心的事，卻要我閉嘴。」
「周勝，小時候我眼巴巴地等著全家周末去遊樂場，最後爸爸都說要加班。」
「每當這個時候，我只能一個人在家和布娃娃玩，然後就看到媽媽在房間裏默默流淚。」
「直到後面我才知道，他是要陪你和你媽媽呀。」
「在他心裏，你們才是一家人。」
「你們怎麽不都去死，統統下地獄好了。」
從那之後，周勝再也沒見過表妹和二姨。
後面才知道，表妹得了嚴重的抑郁癥，住進了精神病院。
周勝低下頭，不想讓他人看到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很多個夜晚，表妹那句讓我去死時常出現在我耳邊，我整夜整夜的失眠。」
「我用喝酒麻痹自己，告訴自己，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大家都過得好好的。」
「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家，說得好呀。」
「畢竟，我也想給表妹一個交代。」
「我幫你，對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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