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冷血殺手，
這日我深夜悄無聲息地潛入任務目標的府邸。
聽著黑暗中規律的呼吸聲，我將袖中的匕首攏入手中，
「喵~」
我楞了一下，低頭，看到一只小貓咪打了個哈欠後走過來蹭我的腿腳。
然後......我就走不動了。
忍無可忍地將手伸向小貓咪，可勁兒地擼！！
貓咪舒服地向我露出肚皮，我被可愛到默默捂嘴。
下一秒，頸上的冰涼觸感讓我回神。
我轉頭，看到本該被我殺死的男人握著劍含笑看著我。
1
我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懷裏的小貓，幹巴巴道：「天殺的貓販子，我路過這裏一眼就看出來這是我的小貓......」
……編不出來了。
我咽了咽口水：「……我來帶貓貓回家。」
男人笑起來，手也跟著抖，脖子上的劍刃便若即若離，我僵著身子不敢動。
「是嗎？」男人聲音低沈磁性，「這是你的貓？」
我立馬點頭：「可不，你看這漆黑的毛發，通紅的眼睛......我們家崽崽無疑！」
男人衣袖微動，下一秒屋內燭光亮起，潔白毛發碧藍眼珠的貓咪舔了舔我的手指。
我：「......」
2.
房間內的燭火都被點燃，我不僅看清了懷裏的貓，也看清了男人的臉。
男人垂眼看著我，桃花眼微微上挑含著笑意：「路過？」
我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到自己一身黑衣，袖中的匕首還掉了出來。
我：「......」
他嗤笑：「說吧，誰派來的，這麽敷衍我？」
我破防了，想奮起而殺之，屁股剛擡起來便被他瞥了一眼。
在深不可測的內力壓迫下，我的身子動彈不得。
我只好憤憤坐回去，眼珠一轉，擡手就把貓貓舉到跟前，另一手撿起匕首：「放我走！不然我就殺了它！」
懷裏的貓適時地出聲：「喵！」
只是聲音很是興奮，還想伸爪爪扒拉匕首玩兒。
男人笑著看小貓，語氣寵溺，夾起來了：「崽崽高興是不是？哎呦我的可愛崽崽~~」
我：「......」咱正常點行嗎？
3.
小貓聽到男人的聲音更激動了，身子前傾著要去男人那裏。
我連忙把匕首往後撤，生怕小貓撲到刀刃上。
趁著小貓沒有伸爪子撓人，我抓緊時間威脅：「現在你的崽崽在我手上，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你自殺。」
我還頗有人情味兒：「放心，你死後我會替你好好養小貓的。」
男人溫柔地看著小貓，只是語氣及其嘲諷：「你以前暗殺也都是靠勸人家自己自殺？這也不失為一種本事。」
我：「......」
我生生忍住氣，將貓貓往自己跟前湊，「第二個選擇......」
剛想威脅，臉上便碰到貓貓柔軟的毛發，我下意識蹭了蹭又忍不住吸了吸。
男人：「......」
他臉色沈下來，咬牙道：「你說話就說話，親什麽親！」
我趕忙撿回自己的專業素養，清了清嗓子：「第二個選擇，你讓我走。」
男人坐到塌邊，聞言挑眉看過來：「好啊~」語氣輕快愉悅。
我平靜地補充：「讓我完好無失真地走，不殺我不打我不辱罵我，讓我身體狀況良好精神狀態良好的離開這裏。」
我只聽到男人輕笑一聲，下一秒眼前一黑，男人的手便掐上了我的脖子。
4.
他聲音甚至帶著笑：「你話可真多。」
他指尖用力，我逐漸感覺呼吸急促，眼前陣陣發黑。
意識逐漸發散，突然懷裏的貓咪又輕又弱地「喵」了一聲。
感覺到男人的手顫了一下，我立馬掙紮著開口：「崽崽還小...讓它看到這些...打打殺殺的...對它...影響不好！」
同時貓貓勾著我的衣服爬到我的肩頭蹭了蹭男人的手。
男人飛快松了手，有些局促和緊張地將貓貓抱起來：「崽崽乖，崽崽什麽也沒有看見奧？」
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著：「......」
5.
男人抱著貓繞著我在屋裏走來走去地哄睡，貓貓睡著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快被他繞暈了。
我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那個......」
「噓！！」男人輕聲打斷我。
我：「......」
我偷偷睜開眼睛，看他低聲和懷裏地貓貓說話哄著，想趁機開溜。
我剛爬了兩步，就聽到身後一聲「喵！」，剛轉頭懷裏便多了只貓。
擡頭看到男人懷裏空空，面色莫名地看著我。
我心虛地低頭摸貓，貓貓舒服地直往我懷裏蹭，不過幾秒，便閉上了眼睛，甚至打起了呼嚕。
男人：「......」
我看著臉色不好的男人解釋：「你知道的，它從小便離開了媽媽......」
男人:「......」
他瞇起眼睛，沈吟了幾秒後又笑了起來：
「你說得對，崽崽從小便離開了媽媽。
「她現在看著也很喜歡你。」
他目光留意著貓貓悄聲走近，指尖似有似無地貼上我的頸脖：「現在，我給你第三個選擇。」
「留下來，給我的崽崽當媽媽直到她長大。」
「或者，」指尖收攏，他笑得明媚：「趁崽崽睡著了，我先殺了你。」
我立馬伸手握住他的手，眼含熱淚：「當著孩子的面亂說什麽殺不殺的，我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最重要！」
男人：「……」
6.
男人抽回手順從我懷裏抱回小貓，重新回榻上坐下。
他擡著下巴垂眼看我：「說吧，誰派你來的？」
我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他哼笑一聲：「想死就保持沈默。」
下一秒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是燕死宗的弟子，受我們宗主之托來殺你。」
男人側臉貼著熟睡的貓貓，聞言疑惑：「燕死宗？沒聽說過，你在誆我？」
「宗門名稱昨日剛取，你不知道也正常。」
男人：「......」
他神色莫名：「也就是說你們這宗門昨日剛成立？」
看我點頭他都笑了：「那請問你們宗門不會就你一人吧？」
我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說了我是受宗主所托嗎？那肯定不是我一個人。」
「有我和宗主兩個人。」
男人：「......」
7.
男人沈默幾秒後樂了：「行，想殺我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不差你們倆。」
他神色玩味：「我就想知道，你是怎麽找到碧水宮的？」
「此處位於山間深處，被濃霧籠罩著，若不是熟悉此處的人，分分鐘便會迷失方向。」
他撐著下巴，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你告訴我，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動了動蹲麻了的雙腿，真的覺得這個人腦子怕不是不大好使，這麽簡單的問題：
「問路啊。」
男人的笑容僵住：「什麽？」
腦子不好，耳朵也不好，我嘆了一口氣：「問路啊，這一個月來我都是問路找到的此處。」
我擡頭看著男人明艷動人的臉：「你在江湖很有名啊，我在這一路上都聽說了。」
「小到路邊的茶攤大到各城內的說書先生，無不知道你燕明然的大名。」
「我就問啊，問燕明然所在的碧水宮在哪兒？」
「就這麽一路問找到的。到山下時，我問山下村莊裏的人，你說多巧，有人當年建造碧水宮時幹過雜活，便告訴我怎麽上來咯~」
我看著燕明然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你沒事吧？」
燕明然：「......」
8.
他好像不願與我多聊，打斷了我想與他分享我這一個月來路途上的趣事的話頭，我撇了撇嘴：「好吧，我睡哪兒？」
他叫人來給我安排住處，進來的人幾乎沒有腳步聲，擡過頭來一看，嘿！我認識啊！
我走過去和她笑著揮手：「這位姐姐！好巧啊！」
她輕飄飄看了我一眼，笑了下：「你還沒死啊？」
我的笑容頓時哽住：「？？？」
開口就這麽問候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吉利？
轉頭對上燕明然的視線，我跟他解釋：「你們碧水宮還挺大的，我不知道你住哪兒，路上剛好碰到這位姐姐我便問了。」
我沖姐姐笑：「姐姐人可好了，直接給我畫了張小地圖。」
燕明然：「......」
面對他質問的目光，姐姐聳了聳肩：「就她這身手，又殺不了你。而且她長得挺可愛，逗逗不挺好玩兒的嗎，殺了挺可惜的。」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謝謝她誇我可愛還是該因為她想殺我而汗流浹背。
9.
在碧水宮待了數日後，
我坐在院裏，望著天邊憂愁地跟懷裏的崽崽聊天：「崽崽啊，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貓崽崽悠閑地曬著肚皮：「喵~」
我一句嘆一口氣：「還想的趁燕明然不註意逃走的，誰知道這碧水宮路這麽復雜？！」
「喵~」
「誰知道這裏連掃地的爺爺都能比我厲害？！」
「喵~」
我低頭看著沒有一絲憂慮的貓崽崽：「唉，我再不回去，你姥爺就要前來送死了。」
我和我爹，也就是我們宗主說好，我若三個月內沒能回去，他便會來尋我。
若問為什麽剛開始就沒一起來？
因為他身手不如我，我嫌棄他拖後腿。
這下好了，他要是來了，也不認識路，長得又沒我可愛，肯定還沒見到我和燕明然就被那個姐姐殺了！
「喵——~~~」懷裏的貓崽崽像是看出我的煩惱，從我懷裏起來爬到我肩頭，鼻尖碰了碰我的臉。
我心跳撲通撲通的，心裏瘋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崽崽她親親我了！！！
一切煩惱~煙消雲散~我捧著可愛的崽崽狠狠吸！！
10.
「崽崽~~」
「崽崽~~我的崽崽~~你在哪裏？~~」
晚間，消失了數日的燕明然夾著嗓子在碧水宮裏四處喊。
我和崽崽對視片刻，恍惚感覺自己從崽崽眼裏看出了無奈。
我抱著崽崽循著聲音找到燕明然，我甚至眼睛都沒來得及眨一下，懷裏的崽崽便被抱走了。
看著燕明然有些癲狂地嘴裏喊著崽崽，一張帥臉不顧被扭曲地徑直往貓身上擦，我心裏對他的恐懼又少了些。
因為感覺我們都是一類人，看見崽崽就變態的那一類。
吸完貓，燕明然向我看過來，挑眉嗤笑了下：「楞什麽神，在琢磨怎麽殺我？」
「我勸你別不自量力，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
我面無表情地打斷他：「哦，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不在的這些天，崽崽會喊娘了。」
燕明然笑容僵住：「不可能。」
這下輪到我挑眉嗤笑，走過去對著他懷裏的崽崽柔聲道：「崽崽~~說 娘~~~」
崽崽轉頭看了我幾秒，仰頭發出一聲：「nia~~ng~~」
「崽崽~~」
「nia~~ng~~」
燕明然：「......」
燕明然傻了，我呲牙笑了。
他馬上一聲一聲哄著崽崽：「崽崽~喊 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勸你別不自量力~」
燕明然：「......」
11.
燕明然破防的很無聲，我當晚入睡時都忍不住樂。
然而第二日天都沒亮，我被床頭一人一貓吵醒。
「崽崽~喊她娘~~」
「nia~~ng~~」
我閉著眼睛咬牙：「......」要不是打不過......
耳邊是燕明然夾著嗓子：「哎喲我的崽崽真可愛~再喊她~娘~~」
這下我趁著貓貓還沒張嘴便坐起來應他：「怎麽了我的兒？」
燕明然：「......」
看著他噎住，我沒忍住呲牙笑，讓你大早上惹人煩。
但我也怕他一怒之下給我留個全屍，便立馬從他懷裏抱過崽崽問他：「找我有什麽事兒啊？」
燕明然沈默了許久，我疑惑地看他，終於悟了：「沒事兒沒事兒，我沒你這樣的兒子！現在你說吧。」
燕明然：「......」
臉色更不好了是為哪般？
12.
燕明然黑著臉居高臨下看著我：「起來，晨練。」
我親著崽崽的動作戛然而止：「啥？」
他抱著手：「我覺得你昨日說得對。
「崽崽不願喊我爹，可能就是因為我平日裏陪伴她陪伴的少了。」
我：「......」有沒有一種可能，崽崽根本就發不出那音兒啊？
燕明然目光落到我懷裏的崽崽身上：「所以我決定了，今日起，我會盡可能的陪伴她。」
我困的眼淚都快下來了：「挺好的，真的，但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燕明然笑得很瘆人：「我留你一命是讓你當崽崽的娘，當然你也要陪伴啊，我們仨不分不離。」
「起來。」
13.
我抱著崽崽跟燕明然來到碧水宮平日裏弟子們練功的場地。
眾人見了燕明然紛紛停下練武的動作和他打招呼，燕明然恍若瞎子版一概不理徑直走到一角。
我快步跟上他悄悄問：「你怎麽都不理人啊？頭都不點一個。」
他拔出一把劍便向我沖來：「每個人我都點頭，你就真的能做到讓我自殺了。脖子斷掉而死。」
我：「......」
來不及無語，燕明然的劍太快，我抱著崽崽堪堪躲過，震驚地看他：「做什麽？！」
他不給我一點時間沖過來：「別放下崽崽，我且試試你作為崽崽娘親，能保護她到何種地步。」
你說這話我可不困了啊！！
我眼睛都睜圓了，為母則剛你懂不懂！
親了一口崽崽把她放進我衣襟內，我從場邊拿過一把劍：「來！讓你看看姐的實力！」
然後，
不過三招，我手一伸把崽崽從懷裏掏出來：「去吧！崽崽！逃命吧！」
然後躺在地上閉眼裝死。
崽崽蹲在我身邊擡頭看著燕明然乖乖地：「喵~~」
燕明然：「......」
14.
燕明然說我這身手，能活著找到碧水宮找到他真的是奇跡。
我摸了摸頭不理解，誰出門在外整天打打殺殺的啊。
燕明然笑瞇瞇地：「我。」
我：「......」
他將崽崽放到場邊的小窩裏，快步走來握住我的手，帶起的風被他呼出的熱氣融化：「崽崽的娘不能這麽廢物。」
含笑的聲音落在我耳邊：「我教你。」
語調太溫柔，讓我耳尖酥麻，忍不住想要擡手去揉，偏頭看到他臉上的笑，桃花眼輕輕挑起來，讓人不由晃神。
下一秒，我手上的劍便被卸了下來。
我：「......」
15.
燕明然真的不是人！！他到底有多強啊！
我累的直接躺在地上氣喘籲籲，燕明然還悠悠然抱著崽崽垂眼看我：「別躺下，不然明日起來四肢會更酸痛。」
刺眼的陽光被他擋住，我忍不住朝他伸手：「起不來了，救命。」
背著光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到他額前隨著微風飄動的頭發。
胳膊被練的真酸，我沒能堅持幾息便要垂落，卻落到了一片溫熱中。
我楞了一下，下一瞬燕明然指尖合攏，將我的手牢牢握住，輕松使力將我拉了起來。
我低頭看著他松開的手沒能回神，他卻已經抱著崽崽轉身：「哎喲崽崽~~累不累~走~跟爹去吃好吃的~~」
夾膩的聲音讓我剛剛有雀躍之勢的心跳瞬間趨於平穩，我面無表情地收回手，看向正夾著嗓子哄崽崽地燕明然。
嘖，我剛才是瘋了？
16.
燕明然不顧我痛苦每日帶我練武，比我爹都盡職盡責。
眼看著我身手越發敏捷，出劍越來越快，身材越來越好，我卻突然感覺有哪裏不大對勁。
一日，我看著窩在場邊的崽崽，突然悟了。
我猛地呆住，給燕明然嚇一跳，生生頓住劈來的劍：「你幹什麽？！不要命了？！」
我拉著他給他指場邊的崽崽：「你看崽崽。」
燕明然看過去，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哦~~我的崽崽~~怎麽這麽可愛~~」
我：「.....你正常一點。」
我把他拉到崽崽身邊比劃：「你看，崽崽這——麽大了！！」
燕明然恍若眼瞎：「嗯吶，多可愛啊~」
我對著他耳朵吼：「可是她才四個月大！！現在卻肥的像個豬！唔！！！」
燕明然猛地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咬牙切齒：「閉嘴！你怎麽能這麽說自己的女兒！崽崽聽到了會難過的！」
我在他手掌下翻了個白眼。
17.
我和燕明然蹲在練武場的角落，遠遠望著崽崽，有些憂愁。
我用肩膀撞了下燕明然：「崽崽什麽時候肥成這樣了？我平日裏一點都沒感覺到。」
燕明然也輕輕撞回來，我被撞到在地：「......」
他語氣憂傷：「唉，不應該啊，她可愛運動的啊！每日在練武場散步不說，還會在碧水宮到處溜達，怎麽會突然這麽肥？」
我倆一起嘆了口氣，然後看到崽崽從窩裏出來伸了個懶腰，開始溜達。
燕明然誇獎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崽崽剛走兩步就被一個弟子一臉寵愛地抱起來哄。
他剛放下，崽崽剛走兩步，被下一個人抱著走。
然後是下一個人，又下一個人。
我倆梗著脖子看了半響，崽崽硬生生沒能自己走幾步，全在人懷裏了。
我：「......」
燕明然：「......」
燕明然連夜下了死令，碧水宮以後除了我和燕明然，任何人都不得抱崽崽。
傳令下去的當晚，碧水宮徹夜都有哭聲，還有人在幽幽喊著崽崽，嚇得我一晚上眼睛都沒敢閉。
18.
過了半個月，崽崽依舊肥碩，我便下了狠心，拉著燕明然準備更改崽崽的吃食。
夜裏我和燕明然皆未眠，燭光幽幽，燕明然抱著崽崽兩眼通紅。
我看著他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崽崽減食你哭什麽？！」
燕明然一下一下摸著崽崽，吸了吸鼻子：「崽崽要受苦了...我舍不得......」
我從他懷裏一把撈過崽崽放到地上：「要不是你每日都抱著崽崽，這會兒她都該瘦了！」
燕明然撇著嘴，一臉不贊同地看我在紙上寫的吃食。
我正要跟他解釋這些，燕明然突然偏頭看向門口：「跟你說了多少次，平日裏走路出點兒聲！」
我跟著轉頭，看到思歡姐姐——也就是當時饒我一命的姐姐，正提溜著一個人。
那人嘴裏被塞了布條，一身黑衣，手裏顫顫巍巍拿著匕首。
嘶......莫名有些眼熟？
「怎麽有些眼熟？」身旁的燕明然開口。
思歡姐姐看了我一眼：「是啊，我看他長得眼熟，便沒殺，拎過來看看。」
我和那人對上目光，兩人互相眨巴眨巴眼睛。
我：「爹？！」
黑衣人：「唔！！！」
燕明然：「......」
思歡姐姐笑了下，走了。
19.
我給爹松了綁，將他拉到座上坐好，轉頭看到燕明然一臉不虞。
這三個月，別的不說，我的食量和膽量那是漸長，這會兒也敢對著燕明然嗆：「幹嘛？我是崽崽娘，我爹就是崽崽姥爺！坐不得？！」
燕明然嘴角抽了抽：「我說話了？」
我這才滿意地準備和我爹嘮嗑，我爹卻突然一把撈住我的手：「什麽崽崽？！什麽姥爺？！我做姥爺了？！」
我還沒開口，我爹便沖上來握住燕明然的手：「那這位應該就是我女婿了？！」
我爹一把一把摸著燕明然的手誇他，誇他好看誇他偉岸誇他喜歡上我那脾氣應該很好。
看著燕明然越來越沈的臉色，我生怕他下一秒掐死我爹，連忙過去將我爹拖回來：「爹！那是燕明然！」
我爹楞住了，這一楞就是半響。
我不知道從何開始解釋，便把崽崽抱到他懷裏：「這就是崽崽，你孫女兒。」
我爹終於回過神，低頭看著崽崽夾起了嗓子：「哎喲~哎喲~哪兒來的可愛崽崽啊~啊？~」
我松了口氣，轉頭看燕明然，發現他正神色莫名地看著我，目光相碰的瞬間，他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20.
爹哄完崽崽後，屋內便好一陣的沈默。
最終還是燕明然率先出聲，他懶散地坐在主座，撐著下頜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爹：「所以？你今日過來，是想殺我？」
我爹瞪了他一眼：「你這孩子！怎麽跟老丈人說話的？」
燕明然：「......」
我爹腰桿都挺直了，瞪著眼睛好像膽子很大的樣子，雖然我在一旁眼睜睜看著他整個人都在顫抖：「沒錯！就是來殺你的！雖然你和我這不孝女已經育有一崽，」
我：「......」
燕明然：「......」
我爹手握成拳：「但是，殺妻之仇，不得不報！」
我猛地轉頭：「什麽？！」
燕明然瞇了瞇眼睛：「什麽？」
21.
我爹被我一嗓子嚇得聲音都顫了顫：「對...對啊......」
他磕磕巴巴地開始講當年我娘被殺之事，話還未講完，我便已經紅了眼眶：「你怎麽不早跟我說！！」
若是早點知道......若是早點知道......
我便不會對殺母仇人心動哪怕一瞬！
爹叫我來殺燕明然，也沒有說過原因，只道：「哎呀，去試試嘛，練練身手，不行就趕緊回來奧！」
我生生咽下喉間的苦澀，
我爹也紅了眼睛：「我不希望你的一生像我一樣，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朝朝夕夕皆是想著報仇。」
「你走後我每一天都在後悔！恨自己無用！」
「我不該教你劍法，不該讓你冒險，不敢讓你去承擔這一切！」
「若你出了什麽差池，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娘交待！」
我閉上了眼睛。
22.
這時身後的燕明然幽幽出聲：「那個，打擾了......」
我轉過頭，他看到我的臉楞了一下。
他嘖了一聲：「哭什麽？後悔沒能殺了我？」
我沈默著沒說話，燕明然死死盯了我好一會兒，突然嗤笑了聲：「首先，我從未去過你們說的柳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