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爬我床,說喜歡我。
嚇得我擡腳一踹。
這一踹,把我倆踹進了醫院。
他躺著,我站著。
他是病人,我是免費護工。
伺候一周後,顧昱又堵我表白。
「裴鳴談個戀愛唄?和我。」
「我給你當24小時男朋友。」」
1
知道顧昱好南風,是在軍訓時。
有軟萌妹子跟他表白。
他兩句話給人噎了回去。
「本人崇尚魏晉風骨。」
「好男風。」
我一口冰可樂噴了出來。
給爺逗樂了。
顧昱這次玩兒忒大了!
顧昱偏頭看我,眼神曖昧不清。剛剛看熱鬧的同學,個個一副「我懂」的神色盯著我。
呔!
「我跟他不熟!」
「高中同學而已,是吧?」
我沖顧昱使眼色。
顧昱說,我說得都對。
這話沒毛病。
可配上他那副諂笑表情,就變味兒了。
果然剛剛表白的女生,看著我笑了。沒有表白失敗的挫敗感,而是笑得磕cp的粉頭子!
教官喊集合,起哄才消散。
而我偷偷踹了顧昱小腿一腳。
讓你又拿我擋桃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以前就算了!
這次敢拿我桃花擋,你算撞鐵板上了!
顧昱回頭,讓我別鬧。
我又一腳。
「再拿我擋,踹亖你。」我低聲警告。
顧昱再回頭時,有人點我倆名。
「顧昱裴鳴!出列!操場10圈!」
顧昱這個掃把星!
只要遇到他,我準倒黴。
三年了,還TM沒完了!
2
高中上課時,他跟我右邊同桌說話,我剛打斷他,班主任就吼我名,讓我倆站著聽課。
抄作業,一字不差地抄。我不會的題抄錯就算了,TM連名字都抄,這不傻der嗎?
而這樣的蠢事,他幹了三年。
更招我恨的:他天天抄我作業,可次次期末考,名次都壓我一頭。
高三,緊張的沖刺年。
大家都跟吃喝拉撒搶時間。
顧昱卻死皮賴臉,要輔導我數學。
我嚴重偏科。
數學分和體育生一個水平。
我都打算放棄數學,主抓文科了。
可顧昱卻自告奮勇跑我家,跟我媽拍胸脯子保證,能讓我高考數學達到及格,考個不錯的一本大學。
顧昱確實有一手。
短短半年,我數學模擬考從5分提到60分。雖不能跟顧昱接近滿分的成績比,但我語外綜合強啊,總分超一本錄取線50分。
我滿足了。
可顧昱不滿足。
一個勁兒誇我腦袋瓜好使。
在使使勁兒,考清北大學妥妥的。
我動搖了。
自打數學成績上來後,數學老師對我都和顏悅色了,好像對我也多了一分期待。
這滋味兒,挺得勁兒。
顧昱帶我刷題,做錯題總結,我對數學似乎開了竅。掌握做題技巧,能舉一反三後,我成績跟股票似的蹭蹭漲。
這之後,顧昱變了。
總結錯題時,總突然冒出一句讓人無語的話。
比如——
「裴鳴,你知道嗎?數學裏有一個美好的詞語,叫求和。有個霸氣的詞,叫有且僅有,還有個讓人甘心付出的詞,叫絕對值。」
說這類話,顧昱都愛貼著我。
用手肘戳我,讓我看他。
搞得我晚上做夢,顧昱都追著我跑,說喜歡我。
有次夢醒後,我睡意全無,刷手機刷到顧昱那段話,還發現了後續文。
我在黑暗中興奮一笑:原來是抄的!
我把後半部份也記了下來,尋思以後有人問數學題,我也裝一把。
只是沒想到那人會是班花。
課間休息時,班花找我問題。
講斜三角形時遇到無解,我便脫口而出:「數學裏有個遺憾的詞,叫無解。有個悲傷的詞,叫無限接近卻永不相交。」
我得意地說完,得到卻是班花敷衍的尬笑。
?什麽意思?
顧昱回座位時,班花臉紅著跑了。直到顧昱從桌堂拿出粉信封,我原地石化:我好一大傻X!
問數學題是假,送情書是真。
我還叭叭給人講浪漫數學俏皮話呢!
「什麽時候了?還撩妹?」顧昱拿信封砸完我頭,又拿卷子砸我肩,「題都會做了?能考上清北了?」
我抗議:沒撩妹,是幫助同學。
拿書砸顧昱時,後門突然躥出低沈的嗓音。
是班主任。
我倆被一頓教育!
……
記憶回籠,我氣呼呼加速跑。
三年了!
顧昱TM怎麽就陰魂不散了!
3
「裴鳴你慢點!小心岔氣!」
顧昱就像夏天的蚊子,嗡嗡嗡。
「晚飯吃羊肉吧。」
「運動量大,得吃肉補充能量。」
「不然你又該低血糖了。」
「我請你,羊肉火鍋咋樣?」
顧昱在我左側,叨叨個沒完。
「我吃你!」我提速試圖甩掉他。
「你願意吃,我自願獻祭。」
顧昱再次跟我肩並肩跑。
我再次提速,甩掉他。
這可是我唯一贏過他的事。
顧昱哪兒都好,就煩跑步。
他能擼鐵一小時,騎行兩小時。
但跑步半小時,就氣喘如牛。
可這孫子,今天開掛了。
我一扭頭,他在。
我提速,再扭頭,他還在。
MD!甩不掉!
什麽情況?顧昱被奪舍了?
「軍訓結束,請你吃火鍋。」
吃,你,大,爺。
軍訓結束,我累到四肢發酸。
簡單沖了個涼水澡就睡了。
夢裏我見到了櫻花雪。
風搖晃著櫻花樹,花瓣撲簌簌往下落,我拿相機錄視訊時,鏡頭前突然躥出一張臉。
顧昱!
他捏我下巴說喜歡我。
逼我當他男朋友。
嚇得我垂死夢中驚坐起!
沒來及得抖被汗濡濕的T恤,又看到了顧昱的臉。
和夢裏相似。
他盤腿坐在我床邊。
手拿小風扇給我吹風。
太可怕了。
我擡腳一踹,顧昱掉下了床。
「裴鳴,我腿……疼。」
啥?我沒使勁兒啊。
哦,我忘了我睡上鋪。
其他兩位室友剛巧回來,見顧昱躺在地上喊疼,一個箭步沖上來,和我一起送他去了醫務室。
好訊息,顧昱腿骨折住院了。
壞訊息,我是免費護工。
顧昱賣慘,對輔導員說父母在國外,家裏只有行動不便的姥姥,不能告訴她,免得她擔心。
整個一大孝孫模樣。
甚得輔導員心疼。
說我倆是發小,打小關系親近,能不能讓我去醫院照顧他幾天。
輔導員看我,問我意見。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第一,軍訓曬得我皮膚過敏,起紅點。
第二,人,我踹的,得彌補他。
然後——
我成了盡心盡力的護工。
在醫院忙前忙後,伺候顧昱。
擦臉、擦手、擦腳。
裏裏外外換衣服。
他還讓我幫他揩背。
說後背癢,別是天熱捂出痱子。
整個單間病房,冷氣凍得我穿長袖長褲,他穿單薄的病號服,長痱子?
您豌豆公主啊?
可他左撓右抓,跟個猴兒似的。
嗐,大丈夫能屈能伸。
真捂出痱子,倒黴的還是我。
打水,洗毛巾,擦背。
你別說,顧昱這身材,不錯。
那棱角分明的背闊肌,嘖嘖……
我也要健身!
「我身材不錯吧?」
顧昱跟會讀心術似的自說自話。
「你想天天看,我……」
「滾!誰稀罕啊。」
這人可真自戀。
就不能給他好臉色。
結束後,我癱坐在沙發裝亖。
倏地,顧昱哀嚎的聲音沖進耳朵。
我猛得睜眼,躥起來檢查顧昱。
這傻der受傷的那條腿,正耷拉在床沿,許是用力扯到了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你想變殘廢,賴我一輩子啊?」
我一手攙他左肩腋下,另只手揪他腰,帶他往廁所走。他扭頭沖我笑,呼吸打在耳畔,癢癢的,我躲開,卻被他手扳回去。
「一條腿,換你一輩子,我不虧。」
「還有,我不去廁所。」
「我要去看錦鯉。」
「你,帶我去。」
挑逗式的耳語,讓我舌頭打結。
「靠、靠門,我、我去找輪椅。」
丟人。
你臉紅個泡泡茶壺啊。
我推著顧昱到醫院後院,中央的噴泉池正在噴水,池底堆滿零零散散的硬幣。
「昨天那護士說,這有錦鯉,有求必應。」顧昱挺直腰板,伸著腦袋諦視水池,「怎麽沒有?」
「你倒信她的話。」
我發誓,我沒別的意思。
人小姑娘沒必要撒謊。
我只是,習慣性揶揄顧昱罷了。
左邊有個妹妹,戴著紅帽子,雙眼緊閉,雙手合十,沖許願池念叨著什麽。
顧昱有樣學樣,開始許願。
許吧,許久點。
我耳根子清凈點。
我坐在水池邊,看著顧昱,劍眉星目,高鼻梁,唇邊的黑痣還挺性感。
突然,顧昱身體前傾。
我猛地起身,用雙手去撐他雙肩,他則雙手揪我衣領,在他坐回輪椅的同時,我雙手又用力撐在輪椅兩側。
因為,顧昱把我拽向了他懷裏。
「裴鳴,談個戀愛吧,和我。」
「我給你當24小時貼心男朋友。」
大庭廣眾,我倆鼻尖相頂。
臊得我臉發燙。
可我腳卻像被釘在了原地。
心臟快得像要跳出來一樣。
然而下一秒,我又踹了顧昱。
因為,他站起來,抱了我。
4
顧昱這一病,我再次被誤會。
我在醫院照顧顧昱。
顧昱病好後,開始給我買早餐、買奶茶、上課幫占位子……這波操作,讓全班同學更堅定地認為:我和顧昱有一腿。
我不能讓誤會繼續下去。
我開始疏遠顧昱。
解釋我倆沒關系。
解釋了半個月,誤會不減反增。
氣得我請假回了趟家。
八卦來得快,去得也快。
等新的八卦出來,我這事就消停了。
不出我所料!
我回校後,沒人再談我和顧昱了。
重心轉移到了顧昱和葉青。
葉青,攝影社長,鎖骨發微卷,淡粉發色相當紮眼,與顧昱並肩而行,就跟日漫小說裏和愛人散步的男主。
明明穿搭柔美,可葉青渾身卻沒有一絲脂粉氣,反而一身矜貴儒雅,見人總是面帶禮貌的笑, 一看就屬於富養起來,家教賊嚴的人。
和他站一塊,襯托的顧昱更加混不吝,但那張臉太具欺騙性,騙得妹子們都誇他是雅痞範兒。
聽人說,葉青不喜與人身體接觸,可顧昱和他勾肩搭背,他卻不排斥,還給顧昱遞水遞紙巾。
緋聞席了卷貼吧。
大家都說他倆是天選cp!
心裏有點不舒服。
替葉青不值。
顧昱前幾天還說喜歡我。
不過五天,就另覓新歡。
渣男。
顧昱配不上葉青。
我絕對不允許鮮花插牛糞上!
於是——
周末,我開始轉移陣地。
從圖書館轉移到廣播站。
廣播員有位學長,人帥,美人音。
和葉青,很配。
我決定撮合他倆。
為此,我加入了廣播站。
天天纏著姜韓學長。
以求學好聞的姿態,旁敲側擊他的喜好。
也不知是不是我太明顯。
周五結束廣播,我倆去食堂吃飯。
他跟我說對不起,說他有男朋友。
我:?不是我……
我剛開口解釋,顧昱站在了我們桌旁。
「裴鳴,聊聊?」
顧昱不是在商量,而是通知。
不容我跟姜韓解釋,就拽我走。 得虧過了飯點,食堂人少,不然我丟人丟大了。
「你不是直男嗎?」
「關你屁事。」
餓亖了,我要吃魚。
顧昱拽著我胳膊不撒手。
「姜韓有男朋友,你這是……」
沒說出口的仨字是:當小三。
「關你什麽事!」
「放開我!」
我掉頭從另條路回去食堂。
還好,姜韓還在。
我跟他解釋我接近他的原因。
「對不起。」
「可我現在是真尊敬你!」
「我想跟你學配音。」
姜韓笑而不語,只是點點頭。
分開前,他欲言又止。
走了幾步,終是又回頭喊我。
「裴鳴,你有沒有想過?」
「葉青願意和顧昱在一起呢?」
「又或者,是你不願意他和顧昱在一起?」
姜韓拍拍我肩膀,又說了句旁觀者清。
旁觀者清。
明白這話,是在一場籃球比賽。
顧昱和葉青PK。
顧昱擅長投三分球。
可這場比賽,卻處處被葉青壓制。
臨近比賽時,顧昱意外摔倒。
臉朝地。
再擡頭,半張臉像抹了紅漆。
顧昱的目光穿越人群,釘選住我。
我心跳很快。
害怕。
害怕他破相。
我渾身發顫,扒拉開一個又一個人,背起顧昱往醫務室沖。血跟水龍頭般,滴嗒滴答掉在我肩膀,它一邊掉,顧昱一邊幫我擦。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血都弄臟你衣服了。」
我沒搭理他。
衣服重要還是人重要?
這個時候還分不清主次!
煩。
操場到醫務室的距離,不過幾百米,可今天怎麽那麽遠,跑了好久,它就是不出現。
好容易到了,醫生又不在。
怎麽辦?
我急得心撲通撲通跳。
幫顧昱換紙的手,抖得像篩子。
「裴鳴,別慌。」
「放血排毒,沒事。」
「你去身後架子,找碘伏,拿棉簽幫我消毒。」
我按顧昱的指示,哆嗦著幫他消毒,血跡清理幹凈,傷口也清晰許多,可血還一直滋滋冒。
「我們去醫院,必須去醫院。」
我麻溜地把紗布纏顧昱頭上,扶他下床去醫生。顧昱卻反握住我手腕,扳正我身體面對他。
「你怕我亖?」
「亖之前,能當我男朋友嗎?」
「幾秒鐘,我也值了。」
「裴鳴,我真喜歡你。」
「高二就喜歡,不然我缺心眼兒嗎?高三那麽緊張的一年,我死皮賴臉幫你補數學。」
「還記得數學裏的浪漫嗎?我開始沒說遺憾,只說美好,是怕說了遺憾,你和我真的會成為永不相交的平行線。還好,你不笨,我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大學不比高中,你接觸的人會越來越多,甚至會有社會上的人,肯定有比我優秀的,一想到你會跟別人走,我心臟就疼,我受不了。」
「裴鳴,看看我行嗎?」
話到這兒,再傻也能知道這傷口確實不嚴重了。
「我受傷,你眼眶都紅了,所以你就算不喜歡我,起碼不討厭我,不如我們試試?試試,試試吧?」
顧昱額頭貼著我的,手按我臉,逼我和他對視。室內燥熱,窗外風撲簌簌吹著樹葉,我的心臟不受控地亂撞。
「我,沒談過戀愛,不懂。」
「我也沒談過,但應該不難。」
我紅著臉撇頭,沒搭腔。
心裏重復了遍顧昱的話。
試試?試試吧。
我確實不討厭顧昱,甚至會受他情緒影響,看到好玩兒的,第一個想要分享的人是他,我敢無所顧忌吵架的人是他,我知道就算我上午揍他一頓,下午他依舊會帶著一大袋我愛吃的零食,來求和。
這算喜歡嗎?
算吧。
這大概就是姜韓說的旁觀者清吧?
喜歡而不自知?
我,應該也喜歡顧昱?
倏地,一滴血滴答到我鼻尖。
呔!不嚴重,光滴血也能滴亖。
我扶起顧昱要去醫院。
「可別腦震蕩,我不要傻子。」
「我可不傻,傻能擋住葉青那孫子?」
「嗯?哈?我?」
顧昱反客為主,一手搭我肩膀,另只手拿紗布捂住傷口,邊笑邊大剌剌推著我走。
「你說清楚!」
「嗷,從今往後,你是我的。」
「顧昱!」
「在,我在呢,你男朋友在這兒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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