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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檔這一部,後勁太大了

2024-10-09電影

好電影的後勁兒有多大?

一年過去,我依然記得【誌願軍:雄兵出擊】松骨峰上的那棵松樹,記得伍修權舉起的手,也記得年輕的李曉流下的淚,並對李家三口的命運牽腸掛肚。

一年之後,【誌願軍:存亡之戰】上映。

看電影之前先刷到一個有趣的熱搜: #誌願軍 第二部比第一部好看# ,點進去是普通觀眾真情實感的安利。

有人哭成噴泉,有人回憶細節,有人感慨走出電影院聞到的桂花香就是電影最好的彩蛋……

看完電影,我才理解這些樸素的文字為什麽擁有強烈的感染力,那源於電影本身的純粹與動人。

毋庸置疑,【誌願軍:存亡之戰】是這個國慶檔最佳——不只領先的票房,更在於它與觀眾達到的共振。

陳凱歌導演用獨一份的人物觀和藏力於內的理想主義色彩,讓大銀幕前的你我跨越時空與先烈同呼吸、共心跳。

具體的人,最可愛的人


陳凱歌拍戰爭,錨點是「戰爭中的人」。

【誌願軍:存亡之戰】開篇就很抓人——李家三口好不容易團聚,還沒來得及吃上一頓團圓飯,就因為新的戰爭再度分別。

父親李默尹(辛柏青 飾)與哥哥李想(朱一龍 飾)開赴北韓前線,妹妹李曉(張子楓 飾)追著父親的背影哭泣。

承接第一部的結尾,我們能猜到一家人或許會在北韓團圓,但他們將經歷多少風霜血淚、是否面臨生離死別,都還未可知,保有巨大想象空間。

一家三口的小切口,開啟的是波瀾壯闊的大背景。

電影聚焦「鐵原阻擊戰」,一場事關抗美援朝成敗的「存亡之戰」。

陳凱歌簡潔明了地交待這場戰役的必要性,死守鐵原是命令也是唯一的選擇。

而後重重地強調要打贏這場仗有多艱難。

他給出一個直觀對比:

2.5萬誌願軍對近5萬「聯合國軍」。

高度懸殊的還有武器裝備和物資補給,形勢危急不言而喻。

怎麽打?

戰術重心同樣落在人之上——

一反常規 ,化整為零,「每個人像一顆釘子,釘在自己的陣地上。」

幾句話,便讓189師精妙的戰術和智謀有了具象化。

接下來,鏡頭不斷推進, 用虛實結合的人物塑造,以焦灼戰場上個體的選擇和命運,去回答那個問題——「我們如何打贏」

說到這裏,我想感慨的是, 陳凱歌塑造人物真乃大師風範,不緩不急,不吝嗇伏筆和閑筆

舉個例子,吳本正(朱亞文 飾)。

在第一部裏,吳本正的形象是一個「懷疑者」。

他是軍工專家,毅然歸國之後對百廢待興的新中國充滿了建設熱情。同時,他反對中國卷入這場戰爭,因為從科學角度看來,要打贏這場戰鬥難如登天。

而當他真正來到北韓參與戰事之後,精神和行為逐步成長變化, 從懷疑到相信,從相信到成為

有一場戲設計得極妙:吳本正請來戰士們,詢問武器使用的感受,小戰士的一句話擊碎了他所有疑問,也點燃了塔克辛仰的火種。

「這手榴彈扔的時候總歪,不過克服了。」

「怎麽就克服了?」

「抵近投彈唄。」

吳本正被這輕描淡寫背後的視死如歸深深震撼。

他拿起 山果子 送到一個個戰士手上,人走到一起,心與心也融為一體。

鏡頭一轉,剛剛吃著山果子的小戰士在緊急作戰時實踐了那四個字,「抵近投彈」,沒有一絲猶豫地犧牲在吳本正眼前。

那是再多言辭也無法形容的沖擊力,吳本正心中的火徹底燃起來了。

他沖出戰壕,他要和所有戰士們一樣「去打仗」。

至此,人物弧光建立,吳本正也找到了自己曾提出問題的答案。

「你們憑什麽認為可以打贏這場仗?」

憑誌願軍戰士用生命丈量陣地的英勇無畏和永不磨滅的堅定信仰。

同樣深具在炮火中淬煉出的成長性,其他人物又有微妙不同。

孫醒(陳飛宇 飾)在松骨峰戰鬥中遭受重創而失憶。他路遇李曉、楊三弟(張宥浩 飾),一同前往63軍。

路上,他們遭遇伏擊,孫醒反應敏捷,一槍一個,救了李曉等人的性命。

當汽車駛過松骨峰,當初慘烈戰場在你我眼前閃回,孫醒突然站起身,一言不發,望著那已荒蕪的山頭。

那時孫醒並未喚回記憶,他所有的反應都出自本能。

而本能是什麽?

在孫醒恢復記憶,大聲喊出自己的部隊番號「第38軍112師335團1營3連」後,我們知道了答案,那是 他作為軍人刻在骨子裏的擔當與使命感

就像演員陳飛宇說的,即使孫醒沒有了記憶,「槍聲一響,絕對是第一個沖上戰場的人。」

陳凱歌拍人,像是寫詩。

好留白,重意象,追求更長時間內的回響。

如楊三弟,終於開啟了那門巴祖卡,在炮火中完成了自我救贖。

楊傳玉(李卓陽 飾)戰勝自己的怯懦和懊悔,用鮮血為戰友爭取了完成任務的機會。

成長並非一蹴而就,而是細膩的循序漸進的,往往寥寥幾筆就讓觀眾與人物實作了同頻。

同時,鮮明的個性也賦予人物鮮活的生命力,讓他們免於淪為群體符號,而有著血肉感和人情味。

一路保護吳本正的張孝恒(歐豪 飾),大部份時間裏不動聲色甚至很「隱形」,只在吳本正遭遇危險時殺出來,拼命護衛他周全。

看到後來才發現,這個人物層次很多,他無需開口,行動已在表達。

最戳痛我的,是張孝恒在生命盡頭的幾個細節。

一是在打掉敵人追擊的坦克後,吳本正有些驚訝,張孝恒驕傲地回應:「我以前是個炮兵。」簡單一句話便豐富了人物的前史,也讓觀眾秒懂他起初做「保鏢」的小小不甘。

二是奄奄一息之際,張孝恒摸索著把眼鏡遞給吳本正,只因為答應他「我幫你找找(眼鏡)」。那一刻,一名鐵骨錚錚有令必達的戰士徹底立了起來。

以及,得到吳本正的承諾後,張孝恒微笑著說了一句「好呀」。

盡管生命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盡管戰火依然蔓延,但他毫不懷疑我們終將取得勝利,並且對那無法奔赴的未來充滿希冀,就像知道太陽註定升起。

如此柔軟,如此堅定,如此平凡,如此偉大。

這就是誌願軍戰士,這就是最可愛的人。

陳凱歌說,他拍【誌願軍】三部曲最大的動力,是「奉獻給萬千在北韓戰場上的戰士」。

這些人,不能忘。

電影裏,楊三弟是一名戰損記錄員,負責記錄那些犧牲的戰士們。

起初,有戰士不理解,認為他拍照記錄是「報喪的」,但他勇敢地回擊質疑,記錄是為了讓所有犧牲都有姓名,讓最可愛的人在百年之後仍被記住。

鏡頭掃過,那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和一桿桿槍,掀起我情緒的萬頃波濤。

群像加特寫, 「最可愛的人」不再是統稱,而是一個個鮮活具體的血肉之軀。

他們不是被沖刷的沙礫,而是匯聚成歷史長河的一朵朵奔湧的浪花。

家國情懷,落地生根

兩部【誌願軍】給我的深刻感受是,情感濃度極高,細膩且雋永。

【誌願軍:存亡之戰】尤其如此,凝固的歷史催生出新的生命力。

陳凱歌鏡頭下的家國情懷不是空洞的口號,而是從小家見大家,從思念、創痛、守護這些私人情感一步步生發出來的。

李家三口的重聚、分離、尋覓,串起整個故事,也寫盡了家、國的密不可分。

李默尹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也是一名父親;李想是年輕一代戰鬥骨幹,也是兒子和哥哥;李曉代表嶄新的力量,有著和平的大局觀,也有對家園的守望。

一家三口,三種視角,牽起不同的敘事線。

他們都選擇奔赴戰場,甚至做好了犧牲的準備,為的就是讓更多家庭可以團圓,不再受顛沛流離之苦。

還記得那把 鑰匙 嗎?

李曉去聯合國當轉譯時,把它掛在可以看見的地方。

如今,她又把鑰匙帶到北韓戰場,打完仗,一家人才能走進那扇魂牽夢繞的家門。

家國兩相依,就這樣以深入中國人骨血的方式呈現了出來。

電影裏還有很多撬動史詩篇幅的動人細節,凝聚了創作者的審美積澱和理解高度。

更重要的是, 讓戰士們誓死守衛的寸寸山河變得具體可感

一次行動的夜晚,下起了小雨,戰士們難得地開啟話匣子。

有人想起,今天是芒種,芒種後就該「忙種豆」了。

有人接上話,「你們河南種大豆,我們江西種芝麻。」

有人說,雨水激起的土腥氣和老家土地的味道很像。

戰士們想家了。

但他們深深知道,如今前赴後繼,為的就是守護他們熱愛的土地,讓親人們過上和平安寧的好日子。

而「好日子的味道」,正是李曉送給李想的那朵 ,被他珍惜地夾在筆記本裏,花幹了,但花香不敗,戰士們小心翼翼地傳遞著,嗅聞著,記掛著……

看似宏大的家國情懷,就根植在這和煦詩意的渴望裏,在戰士們輕嗅花香、思念故土的瞬息之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我一直很喜歡陳凱歌作品中詩意的表達。

他擅長用意象去填補歷史的想象空間,為戰場上發生的一切錨定座標。

電影中,李想兩次看到 瓢蟲

第一次是回到家,被父親「罰站」,看見墻壁上有一只瓢蟲振翅,李想的眼中閃過一絲童趣。

第二次是李想點燃引爆裝置後,恍惚中回到記憶裏的家院,又站在那面墻前。

振翅的瓢蟲突然煥發出萬道光線,那不僅僅是爆炸的戰火,更是不滅的理想光芒。

陳凱歌的理想主義色彩,在戰爭大片中留下一眼可以辨認的質感和靈韻。

一個細節是,李想眼前的家是亮色的,溫暖色調與血色戰爭形成殘酷對比,傳遞的卻是和平的希望。

最好的戰爭電影是反戰電影,【誌願軍:存亡之戰】做到了。

就像李想揮舞著的 旗幟 ,即使被硝煙熏染、滿是彈孔,也奪不走他對勝利的確鑿信念。

就像那顆 ,從國內孩子的手寄到北韓戰場,經過彭總,經過父親和哥哥的傳遞,送到李曉的口中。

那是戰爭萬般苦中閃耀的人性光芒和一絲甜的希望。

【誌願軍:存亡之戰】帶來的是震撼,是感動,也有一種難以言說卻盎然充沛的力量。

電影立起了鮮活豐滿的人,讓誌願軍精神穿透銀幕與今天的你我產生激烈共振。

也夯實細節、塑造意象,讓家國情懷落地生根,理想主義色彩的精神洪流滾滾而來。

看完電影,會不自覺地想到一個字眼: 珍惜

珍惜當下和平的生活,珍惜眼前平凡的幸福,珍惜城市的霓虹、桂花香和嘴裏的糖……是啊,這都是電影最好的彩蛋。

而為我們帶來這些微小卻具體的幸福的人,是最可愛的人。

他們值得永遠銘記,也一定會被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