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馬？不一定。怪馬，鐵定！
我探很少見到有片子的口碑如此分化。
一部份人看的時候，從開始的震驚和疑惑，到接受，到狂笑，最後到感動到哭。
心路歷程跌宕起伏：
還有一部份人，從開始的疑惑之後，就始終無法接受，汗流浹背，腳趾扣地。
到最後白眼翻上天：
我探，包括身邊一些喜歡看電影的影迷。
基本上都是前者。
但對於普通觀眾，和那些不常去影院的觀眾來說，後者的機率更高。
口碑的兩極也體現在評分上，豆瓣開分7.7。
其中5星比重高達29%，接近3成，遠高於一般影片15%-20%的比例；
1星比例2.8%，在近期的片子中也是很高。
片子很癲，相當癲，沒點「神經病」可能都無法get到。
我探非常喜歡。
但，這片子並不適宜所有人觀看。
它不像【死侍與金剛狼】那樣粉絲向。
而是，個人風格強烈。
極強的表現主義，和超現實主義，挑戰著觀眾的接受程度。
因為它有極強的個人風格，且針對特定的觀影人群。
2024年，最獨特的華語片非它莫屬。
那麽今天，我們就來一起聊聊這部頗具爭議的年度話題之作——
「從21世紀安全撤離」
Evacuate from the 21st Century
2024.8.2
【從21世紀安全撤離】是只有「神經病」才能看懂的電影。
這句話一點都不誇張。
首先，就是高概念。
故事中的地點設定在一個名為K星的地方，壓根不是地球上的事兒。
在K星上有三個剛滿18歲的少年： 王炸、王誠勇、泡泡。
高概念來了：
這哥仨兒被命運選中，擁有了靠打噴嚏可以往返未來二十年的能力。
從左至右：王炸、王誠勇、泡泡
他們從1999年去到了2019年，然而發現2019年的生活完全不是他們所想要的。
王誠勇和女友楊藝分開了，而王炸反倒遇到了又酷又颯的女孩劉連枝，但在談戀愛之外，他們還要聯手對抗想要淪陷世界的大壞蛋。
怎麽樣，看到這段不知所雲的劇情，腦袋上是不是已經畫滿了問號？
目前還算不上是黑馬吧，但鐵定是匹怪馬。
為何怪？
這不得不要從本片的導演李陽說起。
2009年，網路上出現了一個叫做 【李獻計歷險記】 的動畫短片。
那時候，「神經病」還沒有引申意義，但【李獻計歷險記】便已顯現了「癥狀」。
喜提 「09年國內最牛X的動畫片」 之美譽。
導演姓名標示「 年輕優秀的飛行員 」。
不露真名，神秘感十足。
但頭炮打響，想低調已不太可能。
兩年後，大銀幕出現了一部同名的真人電影，由郭帆執導，聯合執導中還有一人名為李陽。
於是，「年輕優秀的飛行員」飛出自己的那片天，被大眾所知。
此後幾年，他又拍了兩個小短片，一個名為 【壞未來】 ，另一個名為 【少年異能事件？！】 。
前者講一個叫孫白的人其實是降落在地球上的隕石，身上有切換好人壞人的裝置。
後者講一群擁有特異功能的少年為國家解決了洪災。
全都是大開腦洞的高概念設定。
短片這麽玩可以，但李陽想搞一部更飛的長片也這麽玩。
2015年，他完成了【從21世紀安全撤離】的劇本初稿。
但由於較為超前的概念，導致無人看懂，一度擱置。
直到演員張若昀看到劇本，頗為欣賞，決定參演。
【從21世紀安全撤離】終於從一沓稿紙變成了可以推進的電影計畫。
2020年底開機，2021年殺青。
而到今天，我們終於見到這部從九年前一路走來的作品的真容。
好在，雖遲但到，沒有成為空談。
盡管打個噴嚏就能穿越二十年這事兒聽起來很扯。
但熟悉李陽導演的影迷，一定會高呼這完全就是他的手筆：
中二的高概念設定+永遠不可或缺的愛情線。
就像【李獻計歷險記】中患有差時癥的李獻計，拼命打通遊戲的目的是要進入到不同時空尋找自己的女朋友王倩。
所以，與其說【從21世紀安全撤離】是一部軟科幻片，不如說這是一出浪漫的狂想曲。
左：成年王炸（張若昀飾演）
右：劉連枝（鐘楚曦飾演）
而在軟科幻的外殼裏。
包裹著的是創作者不拘一格的內心火花。
賽博菌子：又飛又癲
前面說過，【從21世紀安全撤離】只有「神經病」能看懂。
那是因為李陽實在不按常理出牌。
這一點在敘事和視覺效果都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從21世紀安全撤離】並非沒有故事，但它的故事非常不遵守敘事邏輯。
「打噴嚏能穿越二十年」 的高概念剛剛交代，觀眾還沒反應過來。
第二個觀影門檻就來了——極具風格化的視覺和敘事表達。
影片節奏之快，堪比磁懸浮列車。
而當觀眾剛剛接受這三個少年要厘清二十年後的命運轉變時。
他們已經開始要聯手修理反派了。
是李陽沒有講好故事的能力嗎？
非也。
而是他並不想被所謂的敘事規矩所束縛。
而且，視覺效果與敘事高度相配。
大量的動畫段落打破了真人電影的邊界。
也打破了現實的邊界。
在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間任意穿梭。
有網友戲稱【從21世紀安全撤離】是 「賽博菌子」。
其實所謂 「賽博菌子」 的致幻效果，是來源於導演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他能突破常人的思維，用更新鮮的、刺激的玩法帶著觀眾一起遨遊。
比如王炸發現反派韓光使用的招數來自二十年前的遊戲十六人街霸，便穿越回去搶走了借給韓光的遊戲。
於是，二十年後的韓光不僅戰力全部喪失，還變成了一個大胖子。
再有，王炸腦袋被鋼筋刺穿並沒有死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他腦子小死不了。
這種無厘頭的情節確實不是正常人能琢磨出來的。
更有意思的是，反派韓光的家竟然是 【我愛我家】 的布景。
這些都是輕邏輯，重表達的「表達主義」——
不管合不合理，我都要把我表達的東西，貼臉懟到你眼前！
【我愛我家】劇照
除了表達主義，主要讓片子「很飛」和「很癲」的，是超現實主義。
這些玩梗可以說是獻給80年代人的彩蛋。
而片中還有諸如此類不同文化不同次元壁的拼貼。
從漫畫到拳皇遊戲，從搖滾樂到情景喜劇。
一鍋色彩繽紛的大亂燉。
也可以說是開啟了一場超現實主義的「夢境」。
何為超現實主義？
很明顯，這種不受理性和道德觀念束縛的美學觀念。
如同點火器一般推動李陽用不同的手法來表現原始的沖動和自由意象的釋放。
而把角色的思維視覺化、情感具像化，用炫目的、密集的蒙太奇呈現出來。
等於是把超現實主義與表現主義 （表現主義是藝術家透過作品著重表現內心的情感，而忽視對描寫物件形式的摹寫，因此往往表現為對現實的扭曲和抽象化） 相結合。
因此，人物腦海中的倒計時能直接變成數位呈現出來。
甚至還幹脆黑屏，玩起播放裝置故障的梗。
王炸出現在電影院
打通銀幕內外，直接挑動觀眾的心弦。
但也因此，對於習慣看現實主義作品的觀眾來說，很可能會覺得接受無能。
再加上沒有八九十年代流行文化情結，就完全無法理解片中的種種元素。
正如本文開頭所說，【從21世紀安全撤離】不適合所有人群觀看。
能get到的人會覺得這是一封天花亂墜的情書。
而無法get的人就覺得簡直是噩夢。
兩種觀感均能理解。
但無論怎樣，影片在所謂的神經病和發癲表象之下。
其實是情緒的外化和誇張化，這是一種確實難以被大眾接受的表達方式。
它很私人，也很冒險。
自我感動？並非如此
【從21世紀安全撤離】作為私人化的產物，極具個人作者色彩。
優點格外鮮明。
但與此同時，缺點也會暴露在陽光之下。
例如在人物塑造上非常單一。
有些觀眾認為本片不像完整的長片，太瑣碎太亂。
也有一些觀眾認為本片台詞太尬太土。
能理解，畢竟是2015年所寫的劇本，有很多表達確實已經過時。
當然，我們不為創作者的創作意識缺陷找借口。
只是想探尋在中二熱血的背後，究竟有沒有更深層的情感。
不由得想起影片中被主角重復講過的一段台詞：
「我們才十八歲，有的是時間變好。」
「如果我們變得更糟了呢？」
「那就不要變壞。」
乍一聽起來確實有一種不合時宜的尷尬。
但仔細想想，這其實是對理想主義的呼喚，內裏有難得的真誠。
不要變壞、改變世界的吶喊在如今聽來可能只會引起一聲冷笑。
因為太不現實、太不自量力。
但對於年輕時的「王炸」們來說，或者說對於每一個年輕時懷揣著理想的「我們」來說，這是深信不疑的美好願景。
只不過大多數人忘了，或者不敢再對此有所期待。
但【從21世紀安全撤離】把這一層看似幼稚實則堅定的表達放在內核之中。
供大家挖掘、回想、重新拾起。
亦如看清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
所以從中能看到對於友情及愛情價值的肯定。
也能看到一次次嘗試改變未來走向的執著。
他們一次次找到自己與所愛之人，並從糟糕的21世紀安全撤離。
這並非是雞湯式的自我感動。
反倒是詩意的浪漫懷想。
所以，盡管【從21世紀安全撤離】存在不可回避的缺點。
但它卻非常難得，也非常可貴。
正如郭帆導演在影片首映式上所講：
「八年的等待特別值得，就像看完電影值得等彩蛋，這就是中國電影的彩蛋。」
畢竟對於當下的中國電影市場來說，【從21世紀安全撤離】是獨一份的型別。
也是非常年輕化的作者表達。
影片的宣發海報上幹脆用大大的字型標出來一句話：
從沒見過這種「玩意兒」。
它沒有套路，更不無聊。
拒絕溫吞，更不講大道理。
所以再回想影片結尾那一段旁白：
「我們清楚地看過未來的痛苦、離別和死亡。可即便如此，我們還是義無反顧地奔跑，像痛擊巖石的浪潮，一遍又一遍撲向陡峭的未來。」
像是與所有普通人的一次平等的對話。
其中或許有無數次被生活捶打後想要抒發的千言萬語。
但最終也只是淡然一笑。
再化成一句吶喊：
不要變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