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空寂的聲音,刺破了劇場的寧靜,每一聲吟唱都像旺盛的火苗,低低高高地要將自己燒出個灰燼,不剩余分。
這麽多年,她還是她,那個廖一梅筆下的「明明」,坦誠熾熱,獨一無二。
從大熒幕走下來,郝蕾選擇參加演綜類節目,指導行業新生表演。
毫無疑問,沒有了角色濾鏡的保護,將自己赤裸裸展示在觀眾面前,很冒險。
而這次【無限超越班2】開播,坐在導師席位的郝蕾,爭議不斷。
節目中,就「演員應不應該演短劇」的話題,她與曾誌偉意見向佐,直接當場板臉,激烈爭吵起來。
到了第四期,紀淩塵出演【唐伯虎點秋香】裏的「華太師」,因為表情生硬,連假笑都做不上來,郝蕾當即發飆。
並怒罵道:「你演完這個片段,就斷送你的演藝生涯,這是什麽亂七八糟,太難受了」!
眼瞅著,躲在角落裏,快要碎掉的紀淩塵。
粉絲們不爽了,指罵郝蕾綜藝混子,反問她有什麽資格評頭論足?
卻不想,郝蕾竟大方回應,頻繁上演綜的問題。
「我如果不是這麽有能力的演員,他們為什麽要邀請我,我憑什麽有臉坐在導師的位置上。」
三言兩語,鏗鏘有力。
不得不說,這很郝蕾。
原本可以漂漂亮亮坐在高台之上,對爾等眾生一番仁慈地指教,再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把水端好到結束,怎麽也落個「垂範師表」的好名聲。
但她卻偏不,堅持說真話,說自己想說的話,甚至連逢場作戲都不願意。
那麽,如此豪橫的郝蕾,到底哪來的底氣呢?
01、為什麽不紅
如果秦昊是「無冕影帝」,那麽郝蕾一定也在影史豐碑上留下一筆。
於其而言,美貌大抵是這個女人,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巔峰時期,就連「京城美人」高圓圓,也要退讓三分。
電視劇【煙花三月】中,飾演「孔四貞」的郝蕾,面若銀盤,目如秋水,生生壓了女主「沈宛」一頭。
即使,後來中年發福,她依舊施施然轉身走紅毯。
就算腰圓體胖,大肚彌天,她也一點不遮掩,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因為在她心裏,自己不是靠美貌博眼球的明星,而是一個腳踏實地的演員。
「我的夢想是我的名字可以出現在表演教科書上」。
說這句話時,郝蕾23歲。
原本她可以走青春偶像的路線,拍幾部年代愛情片,坐收名利。
卻不想,她跑去地安門附近的小劇場,拿著一次200塊的出場費,參演話劇【戀愛中的犀牛】,如癡如醉。
之後,她還拒絕了「金牌經紀人」王京花的操盤,在小眾文藝片裏泡了10年,順便貢獻了影視生涯中的最大尺度。
結果,先鋒話劇【戀愛中的犀牛】創造了舞台奇跡,一演就是20年,座無虛席。
而郝蕾則是「明明」本體,縱使吳越、袁泉都曾演過這個角色,也無法撼動其在觀眾心中的地位。
再之,文藝電影【頤和園】更是闖進了坎城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成為封神之作。
另一部電影【第四張畫】,也讓她一戰成名,斬獲金馬獎最佳女配角。
但相比同齡段女星來說,郝蕾還是走得太慢了,因此不少人為她感到惋惜。
然而,就像【悟空傳】裏說:妖,總有特殊執念。
在郝蕾的世界裏,她沒有任何雜念,沒有世俗名利牽絆,只是單純地演戲,幹凈地演戲,或許,這是一種最深的執念,但也是演員最高的本我。
02、何嘗不是另一種清醒
在外界印象裏,郝蕾是文藝烈女,她脾氣硬,性格強,嘴巴毒,甚至不近人情。
比如,與章子怡同台坐鎮【我就是演員】,對方自以為然的「天賦論」,被她一句話回懟,毫不客氣地指出對方只是運氣好罷了。
而在【導演請指教】舞台上,郝蕾更像一把鋒利的刀,專剜沈屙毒瘤。
韓雪因導演作品太爛,見情勢不對轉頭開聊「紅軍爺爺」,梨花帶雨博同情票。
但郝蕾沒有慣著,立馬打住煽情,一針見血說道:「我們不是來聽你說故事的」。
好嘛,這麽勇的姐姐,簡直就是觀眾的互聯網嘴替。
顯然,郝蕾不混人情江湖,看不過眼的行業亂象,她絕不藏著掖著,挺身而出,真誠發聲,只為對得起演員之位、導師之席。
話說回來,這份剛烈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清醒呢!
【無限2】裏,學員王梓薇說自己因為經常遭遇劇組換角,而感到自卑和焦慮。
王梓薇說:「我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流量,是不是我不夠漂亮,是不是我演技不夠好?」
郝蕾說:「我如果回答你,是的,不夠漂亮,不夠有流量,不夠有演技。然後呢?」
王梓薇說:「繼續。」
郝蕾說:「對啊,沒所謂的,誰年輕的時候都聽過這些話的,這是我們行業的特色,大多數時間你都是寂寞的」。
面對年輕演員敏感的內心,郝蕾沒有給出和風細雨地安慰,但這段打壓式的激勵,一定會化作演員藝術生命的養料,滋潤其向上生長。
再說感情方面,郝蕾更是敢愛敢恨,隨性灑脫。
年輕時,她將愛情當做人生的全部,愛一個人就毫無保留地付出,哪怕會受傷,也義無反顧。
角色照應真實的自己,余虹是這樣,靜妃也是這樣,好像欲望的綜合體,尖銳倔強但又生機勃勃。
這樣的女人,註定情感波折。
經歷三個男人,兩段婚姻,她愛得起,也放得下。
如今,她坦然說道:「愛情只是自我異望的一種滿足,沒有那麽重要。」
放下執念,向前奔走的她,往後的每一條路都是花路。
03、人生的底氣來自哪裏
「作為女演員,我都胖成這樣了,我還是非常自信地坐在這裏,因為我的演技是誰也拿不走的」,郝蕾如是說。
在這個浮華的行業裏,她不在乎紅不紅,漂不漂亮,賺得多不多,流量高不高,只是做一名普通的演員,向一個又一個藝術高地跋涉而去。
對她來說,沒有女演員中年焦慮的痛苦,放棄討喜的少女角色,出演生活劇裏的婆婆媽媽,她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情滿四合院】裏,她是照顧一家老小,灰頭土臉的寡婦「秦淮茹」;
【親愛的】裏,她是中年失婚,走丟孩子的「魯曉娟」;
【聽見她說】裏,她是長期遭受家暴,窘迫無奈的家庭婦女;
【熟年】裏,她是生活一地雞毛,難以平衡家庭和工作的「張春梅」;
劇中,她粉黛未施,濾鏡全無,松弛的皮膚,腫脹的眼袋,還有腰間的贅肉,都是中年的象征,卻不掩分毫。
民政局門口,她與丈夫分吃一張煎餅,蹲在石階上,雙眼通紅,回憶過往點滴,嘴巴鼓圓,一邊說話一邊掉渣。
但就是這一幕,任誰看了都會動情。
正如孟京輝的評價:「郝蕾是用靈魂演戲的人。」
還有,最新一期的【無限2】,她餵飯式地指導學員,一字一句摳演技,網友不禁感嘆道:一人演完一部群像戲,太猛了!
她教張棟梁演刀客,眼含殺氣,粗聲莽語,擡腿上桌一聲「上酒」,人物立住了。
她教金莎演廚娘,一擠一躺一翹腿,花癡感覺出來了。
她教向佐演無厘頭,二下提點將其爆改成花灑,引笑眾人。
只要郝蕾在片場,新人就有安全感,作品就有品質保證,這就是最大的底氣。
「演員不是為了享受聚光燈才去演戲的,享受的應該是謝幕的瞬間」。
節目中,她無時無刻不再告訴新人,要把戲放在第一位,而不是當明星。
這樣的郝蕾,應該值得更多的鮮花和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