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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再讀】已編完! 孟子在我眼中又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呢?

2024-03-22國風

我編寫的【孟子再讀】的教材也已經完成,儒家的「四書」編譯算是大功告成了。東晉醫藥學家葛洪【抱樸子•百家】有雲: 「 正經為道義之淵海,子書為增深之川流。 」雖然他是道家,但他口中的「正經」就是指儒家的著作, 「子書」就是指「諸子百家之書」。所以在編完「正經」之後呢,我就會編【諸子百家精選】了。

回顧一下自己的心路歷程,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從一開始進行漢字方面的講座、教學和博物館活動,到後面教古詩詞趣讀與寫作,一邊教一邊寫【詩詞誤讀知多少】;然後開始編寫【國學知識精選】教材,順帶著又編了本【國學誤讀知多少】。又根據家長的建議,開始進行國學經典著作的教學。

由【三字經】中的「 中不偏,庸不易 」,引發了我去研究【中庸】,看到那些「卒不忍睹」的譯文,讓我覺得「茲事體大」,於是開始了「經典重讀」的征程。本著「 要麽不教,要教就要教好 」的一貫治學原則,我一路「披荊斬棘」,修正了諸多的錯誤解釋,終於做到了「讓古人說人話 」。

自一開始的【蘇批中庸】到【蘇批大學】,讓我認識到在儒家學說的整個體系裏,先學【論語】是錯的。只有在學了前面兩本系統性的儒家學說之後,對【論語】這種碎片化的、記錄孔子只言片語的文集,才能進行一個精準的解讀。於是我編了【論語重讀】,並就其中的各種誤讀,又寫成了一本【論語辨析文章集】。

在完成了「學庸論語」的教學之後,對於是否要接著教【孟子】,我原本是猶豫不決的。因為【孟子】總共有七篇,總計三萬五千余字。有多少學生會跟著我一路學下去呢?雖然我也有很多「死忠粉」,但在越來越內卷的學習壓力下,孩子們被迫放棄我的課程,也是很好理解的。而我當然也大可以去教一些針對中考的文言文篇目。

我很感謝這些上我課的學生及家長,是他們「成就」了我。說實話,如果不是他們繼續堅持報我的【孟子】課程,而且我也不辱使命,讓他們能喜歡上我的課,這本【孟子再讀】的書多半是會半途而廢的。有關【孟子】中的那些錯漏之處和相關譯文,恐怕再難被修正過來!

如果我沒有教【孟子】,你不會知道「 雖千萬人吾往矣 」大機率是「雖千萬人吾不往矣 」;你不會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到底有沒有被「誤讀」?另外「二不孝」究竟是哪兩種?你不會知道「負芻之禍」應該是哪種禍? 「禦敵於國門之外」是因為「錯別字」才誕生的成語。你不會知道「天將降大任於是 人也」還是「天將降大任於斯 人也」根本無所謂, 「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才是修正重點! 你不會知道「無恥之恥」和「佚道使民」的真正含義。

我在編撰「四書」的過程中,對每本書都寫了一句「 核心編後感 」:【蘇批中庸】的評語是: 一本更合乎邏輯的譯本,一本讓孩子們能讀懂的【中庸】 。有關【中庸】的各種譯文,錯誤實在太多了。【蘇批大學】的評語是: 大學之道三部曲: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 在「四書」中最短的這一篇目中,我花了近10頁分析了究竟是「親民」還是「新民」,自此對朱熹的學術水平再也不敢恭維。【論語重讀】的評論則是: 【論語】裏沒有單獨金句! 這讓我充分認識到「四書」的最佳學習順序是:先學【中庸】、【大學】,再學【論語】和【孟子】。

【孟子再讀】我的核心評論就是:修正了錯漏字才能讀懂【孟子】!

所以,除了上述我提到的那些重要的修正文章之外,其他的修正文章以及章句中的一些「小錯誤」,都印證了這種分析和判斷。 當然了,斷句問題是所有古典著作的最大「痛點」,【孟子】裏面也不少。

在編完【孟子再讀】之後,我來談一下對孟子這位「亞聖」的個人看法:與孔子比起來,孟子就有點「眼高於頂」了,任何的王公貴族在他眼裏就像個「灰孫子」。不過,孟子的辯論能力絕對一流,我曾在某篇辨析文章裏就戲稱他好比是「奇葩說」的一流辯手。

孟子的為人處世怎麽說呢?讓我有一種「嘴硬骨頭酥」和「雙標」的感覺。【公孫醜篇下】有一個故事或許能說明問題:

孟子準備朝見齊王,不是去見而是齊王來見他,相當於禮賢下士。結果齊王因為感冒受涼不能吹風,所以請孟子上朝去見他。然後孟子就立刻甩臉子說:我正好也生病了,所以不能去上朝。但第二天他居然去吊唁朋友了,沒料到齊王把他號稱生病的事當真了,還派了禦醫過來,他兒子只能說:昨天父親有病,今天稍微好些了,正在去上朝的路上,但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到達哪裏。兒子把醫生打發走之後,趕緊派人在路口攔截孟子,讓他立刻去上朝。孟子知道後又不想丟了面子,於是逃到朋友家住宿。

朋友埋怨他說你是不是有違君臣之禮了?我只看到齊王很尊敬你,但沒看到你尊敬齊王。孟子就辯護說:齊國上下沒有人比我更尊敬齊王了,因為只有我與他談仁義。朋友就覺得他在「王顧左右而言他」(偷換概念),然後說:「我指的是齊王命你去,你卻不去這件事是對君主的不敬。」

我之所以前面用「王顧左右而言他」來形容孟子,是因為在【梁惠王篇下】中他把齊宣王懟了個夠嗆,不得不「王顧左右而言他」了。你要知道孔子可是「 君命召,不俟駕行矣 」的。那麽面對朋友的質問,他是怎麽回答的呢?

孟子就說我是憑我的仁義讓齊王尊敬我的,他憑什麽召我去見他呢?之前哪一任的賢臣不是聖君去求見的?連我瞧不上的管仲都是齊桓公主動前去請他的。

總之,在孟子眼裏,千錯萬錯那都是別人的錯,反正他是不會錯的。以今天的標準而言,就是一個極度自戀的杠精。雖然我對他的那些舍生取義的表述以及辯論能力欽佩有加,但他的那種「目中無人」同樣躍然紙上。是什麽讓他這麽自信呢?就是「仁義」二字,可謂是「 挾仁義以令諸侯 」!

相比於孔子為了推行他的「以仁治國」,到後來「饑不擇食」。孟子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橫挑鼻子豎挑眼」。若是孔子能遇到孟子時期的齊王,早就喜出望外了。但遇到孟子這個「 仁義不徹底就是徹底不仁義 」的「 極端仁義主義者 」,戰國時期的任何諸侯都入不了他的法眼。那他所堅持的「仁義治國」豈不成了「空中樓閣」?

所以當他離開齊國之後,徒弟看出他好像不開心,而且參照了孔子的話「 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想開導他,結果孟子說: 「 彼一時,此一時也。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余歲矣。以其數則過矣,以其時考之則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吾何為不豫哉? 」

什麽意思?就是孔子這句話已經過時了,本來五百年必出一位一統天下的聖君,現在已經過去七百年了,都超過兩百年了,看樣子老天爺不想天下太平,如果要使天下太平,除了靠我還能靠誰?我為什麽要不開心?

這話還不夠怨天尤人嗎?這種阿Q式的自我安慰還能算開心嗎?所以我前面說他是個「極度自戀的杠精」是不是恰如其分?盡管我對孟子的評論可能會讓「儒家粉絲」們感到不滿。郭沫若也曾經質疑孟子「 不知究何居心,而偏不明示當時史實,或者有未見到處耶? 」他認為孟子在某些方面可能存在誤解或者過於樂觀,從而導致其思想難以落實。

我對孟子之所以如此孤傲的原因是有一番獨特視角的,是從教育者的角度來看的:孟子從小喪父,是孟母把他拉扯大的,並且嚴加管教,逼著他好好學習。從孟母三遷到孟母斷織,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個標準「虎媽」。

所以孟子的青年時期很可能是「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唯讀聖賢書 」,這就造成了他一方面與現實脫節,一方面又幻想著讓君主要以民為本之間的矛盾。這是一種理論和實踐的矛盾,就有點「 空想社會主義 」的味道了。

盡管「半部論語治天下」是後世人的誇張講法,但孟子恐怕真就是這麽想的。他是堅信一定能透過「仁義」平天下的,不能平天下的原因就是沒有將「仁義」進行到底。其邏輯就是: 但凡沒有靠著仁義獲得天下的,就是因為不能堅持。 但春 秋時期的宋襄公不就是因為要「講仁義」才遭遇的慘敗嗎?這個前車之鑒還不夠深刻嗎?

更為打臉的是,心心念念希望能以「仁義」一統天下的戰國時期的孟子,結果卻是被秦始皇用武力一統天下了。所以脫離實際的理論,除了是一種空想,再無其他。至於說奪取天下之後,再用仁義來治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只能說孟子太過理想主義了,他終其一生,遊說諸侯,歷齊、梁、宋、滕、魯諸國用他的那一套實作治國平天下,卻均未能見用的命運,體現了「知識分子」身上普遍的悲情色彩,即: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我即便算是「嘲諷」孟子,又何嘗不是在「自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