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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從自己的角度看問題,就總是看不見自己的問題?佛學給你答案

2024-07-18國風

上接【禪宗人物誌:南陽慧忠(一)國師出山】

上回說到慧忠被唐肅宗下詔請到京城並拜為國師,唐肅宗就時常向慧忠請教一些關於佛法的問題。

一天,京城裏來了位叫做大耳三藏法師的印度僧人,傳言他透過修行具備了他心通的能力。所謂的「他心通」,也叫做傳心術,據說是能不透過直接交流就能感知對方心中所想,類似於心靈感應。

傳說佛教有「他心通、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宿命通、漏盡通」六大神通,他心通是其中之一。

當朝天子是虔誠的佛教徒,時常禮遇佛法高僧。既然有這等的高手,當然第一時間是要推薦給唐肅宗的。於是在眾官員的推薦下,唐肅宗知道了大耳三藏法師的存在,當然也對他很感興趣。

但在召見之前,唐肅宗還是要先考量一下對方的虛實的,何況眼下自己這裏正好有高手在,可以先幫自己驗證一下。不然,只要自己說有「神通」就召見,豈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見到天子了?

於是唐肅宗就叫慧忠與大耳三藏法師先「過過招」,替自己去驗證一下對方的虛實。

大耳三藏被引到慧忠面前,他見到慧忠禪師就上前禮拜,然後站到右邊,只等慧忠吩咐。

古時,中國都是以左為尊的,看來大耳三藏閱歷頗豐,也非常懂禮節,不但禮拜慧忠而且甘於站在下方,並不是那種自持神通就目中無人的自大狂。

他的名字就叫做「大耳」,或許是生來耳朵就特別大的緣故。至於「三藏」,指的是經藏、律藏、論藏。

「經」即指佛所說之經典,有關佛陀教說之要義、言行記錄等,都屬於經部類。「律」即有關佛所制定教團之生活規則,也即「戒律」,都屬於律部類。「論」即對佛典經義加以論議,是後人加以細化、進一步發揮、延伸的論議解釋。

能稱為「三藏」法師的,都是精通經律論的佛教高手。

慧忠問大耳三藏法師:「聽說你修得了他心通的能力?」

大耳三藏說:「不敢當」,謙虛的承認了。

「那你現在看看老僧此刻的心中在想什麽?」,慧忠開始驗證虛實了。

大耳三藏說:「和尚乃一國之師,何以想著去西川劃龍舟啊?」

「現在呢,你看老僧的心又在哪裏了?」,慧忠繼續勘驗。

大耳三藏說:「和尚的心怎麽又飛到天津橋上看猴戲去了?」

慧忠沒有接著問,而是眼觀鼻、鼻觀心,收斂心神。再問:「你看現在老僧的心在哪裏?」

大耳三藏沈默良久,看不出來慧忠的心在何處。

慧忠於是呵斥他道:「你的他心通怎麽不靈了?你這只重神通而無智慧的野狐精,你的修行路子走偏了還不知道!」

大耳三藏聽慧忠這麽說,無言以對。

佛法指的智慧而非能力。智慧,就好比說一塊金子的純度而不是指的重量。聖人之所以是聖人,是因為他們的成色十足,而非有著白菜番薯般的斤兩。

通透的修行者是有大智慧的。可以這樣說,可以是沒有神通的佛,但絕對不會是沒有智慧的佛。修行先不要管什麽神通,最重要的是自身的解脫,這才是大智慧。

大耳三藏的修為其實是已經很少見的了,但他用錯了力。他不但追求神通,而且還賣弄神通以博人眼球,這已經偏離了一個修行者的正道。

他其實是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的,但對於能力的渴望欲罷不能。只不過沒想到被慧忠看穿了,所以他最後無話可說,只能低頭認錯。

第一、第二次的試探,慧忠知道大耳三藏的他心通能力是真實不虛的。第三次,慧忠瞬間入定,安住於時時處處,不是「無念」的真空,也不是「有住」的實有,而是非空非有。

「虛空」不是真空,不是還有一個「空」在嗎?它廣闊無垠,能生萬有。任憑大耳三藏的心怎麽跟隨都不可得,終究看見的是自心。

第三次,慧忠並不是把自己的心隱藏起來,而就是把心安於當下,不是這樣也不是那樣,該怎麽樣就怎麽樣。這也叫做「無為」,無為法不執於一法,如何是可見的呢?

也可以這樣說,有為法是「陰謀」,無為法是「陽謀」。「陽謀」,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恰恰就是「看不見」。也許是因為「近」,或許是因為「自然而然」,也或許已經是當下的一部份,如何能區別開來呢?

這個故事中還蘊藏深刻的佛理,值得仔細體會。

眼睛永遠無法看見自己(鏡子中反射不算),因為一旦把眼睛展現在的面前給你「看」的時候,它已經失去了「看」的功能。

也就是說,當眼睛成為被觀察的物件時,它不再是觀察者。當眼睛作為觀察者時,恰恰就看不見自己。無論哪種情況,自己終究無法看見自己。

這像不像我們自己啊!如果總是從自己的角度看問題,就總是看不見自己的問題。如果能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問題,肯定就會有所不同。

既然怎麽都無法看見自己,那為什麽又知道眼睛的存在呢?因為你正在用它看世界嘛!這就是體用合一。

同樣,自心不可得,永遠都追不上它。它就像一只不安分的蝴蝶,流連於花叢中而飄忽不定,當感覺要抓住它的時候,它又跳躍到別處去了。

這就是為何「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雖然「三心」不可得,但不妨礙它的存在,當下一刻的所有呈現不就是在心的作用下而生出來的嗎?

心在哪裏?佛性在哪裏?和眼睛一樣,它其實就是一個觀察者,永遠無法抓住它的,所以不可見、不可得,根本不要企圖去控制它、逮住它。

雖然不可追,卻可以從它觀察到的結果,知道它的存在,只需要去好好承擔它的創造就夠了。

那一切當下呈現的結果就是心、佛性的外顯,這些都是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東西了。如果要去做出判定、進行取舍,不就是「違心」的有為了嗎?無為又該如何?

只要「順心」,即無為,那就「如鳥飛空」。雖然飛過,但了無痕跡,不能說什麽沒發生也不能說留下了什麽。大耳三藏再大的能耐又如何追上慧忠的無為心呢?

所以,在慧忠與大耳三藏的故事中很值得回味。這則公案在禪宗史上也被評論了很多,此處摘錄如下,不作評述,只是轉譯為白話文,其中滋味自行品嘗。

有僧人問趙州:「大耳三藏第三次沒有看見慧忠,不知道慧忠隱藏在哪裏了?」

趙州從諗(778~897)說:「慧忠藏在了大耳三藏的鼻孔之上。」

這個僧人還是沒有搞明白,於是後來又去問玄沙師備(835~908):「慧忠既然在大耳三藏的鼻孔之上,為什麽又看不見呢?」

玄沙師備回答:「那不就是因為太近了嗎?」

這事還沒完,白雲守端(1025~1072)接著玄沙師備的話說:「慧忠如果真在大耳三藏的鼻孔上,那有什麽難見的。其實,慧忠就在大耳三藏的眼睛裏。」

禪宗人物誌:南陽慧忠(二)勘破他心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