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山有骨,霜降雨無痕。
霜降,秋天的最後一個節氣,它的到來,意味著暮秋也就到了。
秋深露重,風冷霜寒,除卻秋天收獲的喜悅,便剩下秋天那無盡的愁思。
「秋思之祖」馬致遠寫過: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這是最仿徨的秋思。到了明代,這兩位詩人也寫過秋思。他們在茫茫旅途中,被霜降的到來牽動起了心底無盡的思鄉之愁,用簡潔的語句,寫下了萬千愁緒。
01
都門霜降日作
〔明代〕鄭茂
風雨連朝動客愁,笳聲嗚咽滿邊樓。
卷簾何事看新月,一夜霜寒木葉秋。
霜降時節天氣轉寒,萬物肅殺,容易引發人們的思鄉、憂國等復雜情緒。這首寫於霜降時節的邊塞詩字裏行間也透著思鄉之情。
鄭茂是明代的政治家,於1553年(嘉靖三十二年)中進士。曾任擢兵科給事中,河南按察使等重要官職。
這是詩人經歷了連續幾日風雨交加的惡劣天氣後,對時局的擔憂,以及對家鄉的思念。
風雨綿綿不絕,撩撥著旅人的無盡離愁。遠遠可以聽到邊陲幽咽的笳聲,穿雲裂石,回蕩在滿座邊樓之間,訴說著邊疆的蒼涼與寂寥。
是誰,於這風雨交加之夜,輕卷珠簾,不顧寒意侵骨,只為窺視那輪新月?是新月的清冷,還是內心的孤寂,促使這舉動?月光如洗,卻難掩一夜霜寒的侵襲,木葉在秋風中瑟瑟作響,宛如歲月無情的筆觸,在生命的畫卷上勾勒出一抹抹金黃與枯黃,宣告著秋日的深沈與蕭瑟。
此景此情,恰似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風雨為墨,笳聲為韻,新月為引,霜寒與木葉共舞,編織出一曲邊塞旅人的哀歌。詩人之心,如這秋夜一般,既有著對遠方親人的深切思念,又飽含著對世事無常的無奈與感慨,字裏行間,皆是情感的細膩流淌與深沈寄托。
02
菊花
〔明代〕唐寅
故園三徑吐幽叢,一夜玄霜墜碧空。
多少天涯未歸客,盡借籬落看秋風。
唐寅是明代著名的畫家、詩人。他一生坎坷,經歷科場舞弊案後,仕途受挫,生活也發生巨大變化。此後他縱情於詩酒書畫,作品中也常常流露出對人生的感慨、對世態的洞察和對自身境遇的無奈等復雜情感。
這首菊花詩寫於霜降前後,詩人借菊花之名,抒發了深秋時節天涯未歸人濃濃的思鄉之情,也流露出了作者傲霜綻放的風骨。
故園深處,菊花沿著小徑幽然綻放,宛如時光的低語,吐露著秋天的秘密。寒霜在一夜之間,從碧空悠然灑落,如同銀河傾瀉,為這方寧靜披上了一層神秘而清冷的紗衣。遙望天際,多少遊子漂泊未歸,身似浮萍,心繞故土。他們紛紛借那籬笆圍成的溫柔鄉,將滿腔思緒寄托於秋風之中,讓這無形的使者,穿越千山萬水,傳遞著對家的深深眷戀與無盡向往。
這一幅關於歸途的畫卷裏,有母親竈台上裊裊升起的炊煙,有父親田間勞作時那彎不屈的脊梁,更有那熟悉而又遙遠的,故園三徑上,幽叢輕搖的溫柔以待。
歸家的種子在寒霜降落的清寒時節種下,那份對故土的思念,如同秋日的果實,日益豐盈。渴望著回到故鄉,與那片幽叢、那夜玄霜,共話一場遲來的重逢。
作者借此表達了自己對故鄉的思念,以及在天涯漂泊的無奈和悵惘,也反映出當時社會中眾多遊子的共同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