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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學前史】如此有趣

2024-03-10國風

■【植物學前史——洲草藥誌的起源與演變(1470—1670)】,(英)艾格尼絲·艾爾伯著 王釗譯

大車前、(右)起絨草,富克斯【植物誌論】,1542年巴塞爾出版

屋頂上生長的臍景天,【草藥論】抄本,約1440年創作於義大利倫巴底

曼德拉草,馬休·梅萊恩修訂德·布裏【增修人花譜新鑒】,1641年法蘭克福出版

■虎眼萬年青和其他花卉的寫生,達·芬奇繪

■白睡蓮,布倫菲爾斯【植物寫生圖種完全不譜】卷1,1532年史特拉斯堡手工上色版

■停棲著鳥的酸橙樹,【健康花園】,1491年美因茲出版

把藝術學的發展脈絡融入植物學中

由四川人民出版社於近期出版的【植物學前史——歐洲草藥誌的起源與演變(1470—1670)】一書十分有趣,這不僅僅是一本有關植物學的研究著作,更重要的是作者把藝術學的發展脈絡融入其中,把伴隨植物學發展而延伸出的插圖藝術做了系統的梳理,同時把插圖藝術對植物學研究與傳播的價值進一步凸顯,從科普的角度看插圖藝術的社會價值。

手抄本時代的植物繪圖史

是一段衰退史

歐洲的植物學插圖藝術從早期低品質的影像發展到後來具有較高水準的作品,這並不是一個穩步發展的過程。相反,在最早具有明確植物學意圖的傳世繪圖中,有著看起來很現代的影像,它們與那些現在通常被認為具有古老畫風的影像完全不一樣。

著名的迪奧斯科瑞德斯著作維也納抄本算是非常早的典型代表,書中有著大量品質絕佳的手工繪圖。這部抄本可以追溯到公元512年,但是其中許多繪圖取自更古老的作品,可能至少有一部份來自公元前一世紀克拉泰亞斯的原創繪圖。這些早期繪圖常常可以很好地展現出植物的一般形態,有時候連花朵和種皮也被描繪得格外仔細。然而,即便是其中最好的一些繪圖,也會在延綿數個世紀的復制與再復制過程中,免不了遭受符號化的處理。

從艾麗西亞・朱莉安娜的迪奧斯科瑞德斯抄本制作,到第一本印刷版草藥誌的出現,其間歷時近千年,對這個時段的草藥誌手抄本插圖的研究自有一套模式。但在作者艾格尼斯·艾爾伯看來,「手抄本時代的植物繪圖史是一段衰退史,而非進步史。」

丟勒將藝術魅力和科學

準確完美結合

在較早階段,有一個重要的事件是人們發明了木版印刷影像的技術。在這個時代,植物學插圖或授權以被分為兩個流派,第一個流派呈現出晚期古典藝術傳統的衰敗之勢,早在一千年前,維也納抄本插圖的風格就受到古典藝術傳統的影響。可能在十五世紀末之後,就沒有原創的木版畫再被歸到這個流派。版畫的本質在於復制,它實際上只是印刷書對手抄本遲來的傳承。在出現任何機械的方式倍增文字或影像之前,逐字手抄復制的方法具有我們今日已經遺失的優點和價值。第二個流派在十六世紀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它雖然沒有達到科學上的頂點,但卻獲得了藝術上的高峰,草藥誌畫家們拋棄了更受限制的手抄本傳統而轉向直接觀察鮮活的植物。

在十六世紀的前三十年裏,歐洲的植物學插圖藝術仍舊停滯不前。市面上出版的這類書籍僅僅是對舊有木版畫的復制。尤其有趣的是,那些帶有粗糙、原始版畫的【健康花園】眾多版本以及其他類似的書籍,正是在李奧納多·達·芬奇創作的黃金時代出版的。如果不註意看的話,甚至會覺得這些書籍的插圖跟達·芬奇相差幾個世紀。實際上,除了達·芬奇,艾爾布雷希特·丟勒也創作過非凡的花卉畫。艾格尼斯·艾爾伯認為,「達·芬奇和丟勒在將草藥誌插圖引向一個更好的發展時代,必定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其中,丟勒的作品有一個特點讓生態學家們印象深刻:在他繪制的兩幅著色草地主題畫作中,各種植物淩亂地長在一起,準確地呈現出它們的自然狀態,丟勒的創作將藝術的魅力和科學的準確完美結合在一起。

1530年隨著布倫菲爾斯偉大著作【植物寫生圖譜】的出現,拉開了一個新時代的帷幕。這部著作插圖精美而準確,令其他草藥誌難以望其項背,書中描繪了許多產自德國的植物或此地常見栽培植物,該書其中的插圖,則得益於與丟勒同類的畫家漢斯·魏迪茲,他以現實主義的繪畫風格引領了植物學的復興。

「竭盡所能確保每一種植物的根、莖、葉、

花、種子和果實都被描繪出來」

一段時期內,一些畫家所繪的插圖僅僅限於展現他眼見的真實植物樣本,無論它們處於正常還是非正常狀態。但這一點對於植物學顯然不夠,源自植物系統學視角下的理想性繪圖,是要避免描繪任何個別性標本的偶然特征,而是尋求描繪這個物種完全典型的特征。而與此不同的是,魏迪茲則完整地創作了一遍,使得人們對布倫菲爾斯草藥誌的影像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

比布倫菲爾斯著作插圖更勝一籌的當數萊昂哈特·富克斯,在艾格尼斯·艾爾伯看來,富克斯草藥誌的插圖代表了一種植物學繪圖型別中的高水準,這類影像力圖表現出每一個物種獨有的特征和形態,它們明顯將植物視為一個整體。富克斯曾自言,「就這些影像自身而言,每一幅都明確按照鮮活植物的特征和樣貌繪制,我們精益求精,使它們以最完美的形態呈現,而且,我們竭盡所能確保每一種植物的根、莖、葉、花、種子和果實都被描繪出來。此外,我們小心翼翼地避免因為陰影和其他不必要的技法破壞植物的自然形態,因為繪圖者有時候會希望透過這些技法獲得藝術上的榮耀:我們不容許工匠放任自己的想象,導致繪圖不能和真實物象準確地匹配。」

在【植物學前史——歐洲草藥誌的起源與演變(1470—1670)】書中,尤為有趣的是,作者還將中國古代花鳥畫與歐洲植物學插圖進行了對比,她認為,「有時畫家會忽略,甚至鄙視勾勒和繪制花朵,就好像這僅僅是一種技能,而非嚴格精致的藝術。古代的中國人更加睿智地領悟到,將一生傾註於研究竹子並不是浪費時間。」

【健康花園】中有一幅影像描繪了一棵酸橙樹,樹上棲息著長相奇特的鳥兒,這幅圖表明畫家在有意忽視比例。畫家透過忽視相對大小的問題,以展示出生長在酸橙樹下面的草以及樹幹的型別和葉片形狀,因為如果按照真實比例呈現,這些特征反而不會如此清楚。

臍景天一類的植物,可能會被表現為生長在屋頂的樣子,這種植物被描繪成大約是房子的三倍,很顯然,引入一座小房子僅僅是作為一種影像資訊來展示該植物的生境,描繪的比例也只是出於方便的考量。人們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之前,需要先接受它的傳統手法。如果因為我們剛剛描述的這些插圖缺乏比例,就對其百般挑剔,這將是很荒謬的事情。

■收藏周刊記者 梁誌欽